是一栋三十多层的高级写字楼，位于市中心CBD。
此刻，整栋楼黑漆漆的，只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想必是还在奋斗的加班狗。
刘总带着新换的两个保镖在楼下等我。
这次她学乖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大师，您来了。”
我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
说实话，我啥也看不出来。
但我还是要装一下。
我掐指一算（瞎比划），眉头紧锁。
“妖气冲天，怨气汇聚。果然是个大凶之地。”
刘总脸都白了。
“那……那怎么办？”
“无妨。”我一甩袖子，“我今天就要让它变成一个……呃，大吉之地。”
我带着他们走进大楼。
一进大厅，就感觉一股阴风吹过。
不是心理作용，是真的冷。
大厅的照明灯忽明忽暗，前台的电脑屏幕上，正在雪花点和一个巨大的红色“滚”字之间切换。
这排场，比酒店那个强多了。
我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冒汗。
“刘总，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我吩咐道，“我先上去探探虚实。”
其实是怕他们跟着，万一我想跑都不方便。
我一个人走向电梯。
按下了刘总公司所在的楼层——24楼。
电梯门缓缓关闭。
轿厢里的灯光，“滋啦”一声，灭了。
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个幽幽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您好，欢迎乘坐冥府直通电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是……地狱十八层。”
“请抓好扶手，我们马上开车了哦。”
我的心脏，瞬间停跳了半拍。
“啊！！！！！”
我的尖叫声，估计能把整栋楼的声控灯都给喊亮了。
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的电梯里乱撞，手脚并用地去抠电梯门。
“开门！放我出去！救命啊！”
“先生，请不要在电梯内奔跑打闹，以免发生危险。”
那个该死的女声又响起来了，语气还是那么甜美，跟导航语音似的。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带着哭腔喊。
“我是您的专属电梯服务员，工号444，小倩。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还小倩？你怎么不叫聂小倩啊！
电梯开始剧烈晃动，并且在快速下降。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我甚至能看到自己嘴里呼出的白气。
墙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像是血液一样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我彻底崩溃了。
“祖宗！祖宗救命啊！再不出来您孙子就要被人做成鬼食了！”
BGM，没有响起。
威压，没有出现。
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被附身的感觉。
完了。
祖宗掉线了。
或者是信号不好，没收到我的求救。
绝望之际，电梯“叮”的一声，停了。
门，缓缓打开。
门外不是什么十八层地狱，而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刘总的公司到了。
电梯里的灯也亮了，一切恢复正常，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一个穿着职业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正站在电梯门口。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录音笔，看到我坐在地上，吓了一跳。
“啊，您是姜大师吧？刘总说您会上来。”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大师，刚才电梯的语音播报系统在测试，我是配音员，是不是吓到您了？”
我：“……”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录音笔，再回想刚才那堪比恐怖片现场的经历。
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清了清嗓子。
“测试？嗯，不错。”我背着手，一脸的淡定，“刚才那段，临场感很强，情绪饱满，有成为一线声优的潜质。”
我心里在咆哮：我杀了你啊！老子裤子都快尿了你跟我说是测试？！
女孩眼睛一亮。
“真的吗？谢谢大师夸奖！我叫赵小雅，是刘总的秘书。”
“嗯。”我点点头，迈出电梯，努力维持着高人风范。
其实我双腿还在打颤。
赵小雅领着我走进办公区。
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无数个工位上，电脑屏幕都亮着，发出幽幽的蓝光。
键盘和鼠标散落着，好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里……”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哦，他们都在会议室呢。”赵小雅指了指走廊尽头，“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所有人都在通宵加班。”
我跟着她走到会议室门口。
门是玻璃的，能看到里面。
几十个员工，男男女女，全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会议室的主屏幕上，还亮着PPT的界面。
“他们在睡觉？”
“是啊。”赵小雅习以为常地说，“最近大家太累了，经常开着会就睡着了。不过没关系，等他们醒来，工作就都完成了。”
我眼皮一跳。
“工作……完成了？”
“对啊。”赵小雅一脸的理所当然，“大师，您不知道吗？我们公司的‘加班侠’很厉害的。”
“加班侠？”我感觉我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
“就是住在这里的‘朋友’们啊。”赵小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们都是生前在我们公司过劳死的前辈。因为对公司爱得深沉，死后也留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
她指着会议室里趴着的员工。
“你看，现在他们睡着了，‘加班侠’们就会附在他们身上，帮他们写代码，做PPT，写文案。效率可高了！我们上个季度的KPI，就是这么超额完成的。”
我：“……”
我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他妈是什么阴间企业文化？
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
“那……那个打印机吐‘滚’字，还有茶水间的白衣女鬼呢？”我艰难地问。
“哦，那个啊。”赵小雅推了推眼镜，“打印机前辈生前是被活活气死的，所以脾气不太好，谁用盗版字体它就骂谁。茶水间那个姐姐是设计部的，有洁癖，谁喝完水不洗杯子，她就出来吓唬谁。”
“他们都是好鬼，就是有点强迫症。”
我感觉我不是来捉鬼的，我是来参观模范社区的。
“所以，刘总到底让我来干嘛？”我忍不住问。
赵小雅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最近来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坏东西’。”
她带着我，走向了CEO办公室，也就是刘总的办公室。
门是锁着的。
赵小雅拿钥匙打开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不是尸臭，而是一种……类似于金融泡沫破裂的味道。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文件被撕得粉碎，电脑被砸烂了。
墙上，用血红色的字，写着几个大字：
【今天之内，交出你们的KPI！否则，统统裁掉！】
落款是——业绩部。
我看着这几个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玩意儿，听起来可不像前面那些加班鬼那么好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