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恋,卑微到尘埃里。
我把真心藏在土味情话里。
用搞笑女的人设,在全校面前演一出荒唐的戏。
全校都当我是个段子,只有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保护色。
直到那天,我抱着流浪狗“豆包”,哭着吐槽高冷学霸江屿。
它忽然抬头,那双无奈又黏人的眼,竟和江屿如出一辙。
一个荒谬念头,瞬间炸开:我的高冷学霸,晚上是只粘人小狗!
一场横跨物种的试探,啼笑皆非,就此拉开序幕。
“报告!”
我叼着吐司,顶着鸡窝头,在早自习最后一秒冲进教室。
班主任王静,从枸杞保温杯后抬眼。她对我,露出“我就知道”的笑。
我嘿嘿一笑,踩着风火轮冲向座位。
顺手,一张爱心便利贴,精准空投到前桌江屿书本上。
“江屿同学,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请过目。”
便利贴上,龙飞凤舞写着今天的土味情话:“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
全班心照不宣,哄笑一片。
潮水般的哄笑,将我淹没。我脸上夸张的笑容,摇摇欲坠。那点被关注的虚荣,短暂又可悲。
这就是我,林笑笑,全校闻名的搞笑女天花板。
给高冷学神江屿送土味情话,是我坚持半个学期的行为艺术。
我多希望,这真是无关痛痒的表演。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哪是什么行为艺术。
这分明是我用尽全力,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
我把喜欢当成段子,真心藏在玩笑里。
用尽全力的搞笑,是我送给自己唯一的保护色。
因为我清楚:我和江屿,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天上清冷的月,我,是地上努力发光,却依旧黯淡的萤火虫。
江屿连头都没回。
他骨节分明的手,堪称艺术品。他将那颗粉色爱心,扫到桌角。仿佛那是,会污染书本的病毒。
身后的“爱情军师”唐心,用笔戳戳我:“笑笑,作战B计划失败。今日好感度-1。”
我垮下脸,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心头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发闷。
每一次被无视,都在心上刻下新划痕。提醒着我,距离遥远。
那种痛,是刀尖在心脏上,轻轻划过的钝痛。细微,却绵长。
我紧紧攥着校服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试图用身体的痛,麻痹心里的酸涩。
可我又能怎么办?除了这种傻气方式,我不知道如何靠近他。
第二天,我决定验证那个疯狂猜想。
课间,走廊人来人往。
我深吸一口气,像奔赴刑场的勇士,拦在江屿面前。
周围空气瞬间安静。无数双八卦的眼,齐刷刷投向我们。
我甚至感到,目光像无形丝线,将我牢牢缠绕。
江屿停下。垂眸看我。那双深邃的眼,没什么情绪。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得让人心颤。
无形压力扑面而来。他眼中深邃漩涡,将我死死吸住。动弹不得。
心脏狂跳,手心冒汗。我努力挤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
笑容僵硬挂在脸上,像一张不合时宜的面具。
“江屿同学,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我想问你几道数学题,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吗?”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段子。而是用我的名义,发出邀请。
声音发颤,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我紧张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我期待他的回答。哪怕一个“嗯”,一个点头,甚至一个不耐烦眼神。都比这死寂沉默,要好。
呼吸停滞。耳边,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敲击耳膜。
血液奔涌,等待判决。
然而,江屿只是沉默看我两秒。
那两秒,漫长得像过了两个世纪。
他目光像冰冷X光,穿透伪装,直达内心最脆弱。
我像被剥光衣服,所有秘密和怯懦,暴露无遗。
然后,他面无表情。从我身边,径直走过。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
仿佛我只是一团碍事空气,或者一块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
周围窃窃私语,像针扎进耳朵。每一句,都带着刺,让我无处遁形。
“哇,好尴尬啊。”
“林笑笑也太勇了吧,居然真的去约江屿。”
“被当面无视了,我要是她,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脸颊滚烫。血液瞬间凝固,从头凉到脚底。
僵硬笑容,挂在脸上。我像个被戳破的氢气球,勇气和力气,被抽干。
自尊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那碎裂声,响彻云霄。
尖锐碎片,扎进心脏。痛得呼吸都难。
我紧紧咬住下唇,试图阻止眼泪涌出。生理性泪水,还是模糊了视线。
那天晚上,我没有写新的土味情话。
我抱着豆包,把脸埋在它温暖皮毛里,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豆包,我是不是特别讨人嫌?”
“他肯定觉得我是个死缠烂打的疯子。”
“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真的……”
声音哽咽,浓浓鼻音。每一句话,都从碎裂的心里挤出。
豆包安静任我抱着。喉咙呜呜作响。它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蹭我的脸。笨拙地安慰着我。
它的温暖和陪伴,是我此刻唯一慰藉。
那天夜里,窗外暴雨,电闪雷鸣。
我大概哭累了,又吹了风。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浑身发烫。
我发烧了。
挣扎坐起。却在床头柜,发现一盒感冒药和一包退烧贴。
药盒旁边,压着一张便利贴。
上面几行清隽有力的字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江屿的字。
“多喝热水,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他怎么会……
目光下移,落在便利贴右下角。
那里,赫然印着一个清晰又小巧、还带着点湿气的黑色梅花脚印。
我攥着那张便利贴,手心都在发抖。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叫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那个湿漉漉的黑色梅花印,和我家门口地垫上,豆包每天踩出来的印子,一模一样。
我强撑病体,吞下两片药。然后揣着那张决定性“证据”,冲出家门。
雨已停。空气湿润清新。
我在废弃车棚里,找到豆包。它正趴在角落。看到我来,尾巴有气无力摇了两下。眼神里,带着一丝……心虚?
我蹲下身,将那张带着爪印的纸条,递到它面前。
“豆包,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因发烧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豆包动作停住。它抬起头,那双黑亮眼瞳,死死盯着纸条上小小的爪印。
空气仿佛凝固。
一秒。两秒。
然后,在我注视下,它那对黑色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开始,一点点泛起红色。
一直红到了耳廓。
我目瞪口呆。
一只狗。一只狗,它脸红了?不,是耳朵红了。
我心中天平,在这一刻,剧烈倾斜。
那个荒谬的猜测,像破土竹笋,疯狂生长。
巨大冲击感,让我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告诉我不可能,可眼前事实又如此清晰。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看到了幻觉。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的“人狗双线”试探。
我对江屿的攻势,变本加厉。
“江屿同学,我掐指一算,你命里缺我。”
我把一张画着我和他手牵手小人的纸条,塞进他书里。
他拿出纸条,依旧冷若冰霜。但悄悄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我对他的反应心知肚明。可他就是嘴硬,像个蚌壳一样紧闭。
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让我又气又好笑。
晚上,我就去找豆包。
我故意抱着它,唉声叹气:“豆包啊,我觉得江屿这座冰山融化不了了。我们班体育委员陆飞今天约我去看球赛,他人又阳光又开朗,要不我考虑考虑他?”
陆飞是个标准直男,神经大条。我们是纯洁革命友谊。
但我话音刚落,怀里温顺的豆包瞬间僵住。
它从我怀里挣脱,喉咙发出低沉威胁声。用堪称凶狠的眼神,瞪着我。
甚至,它伸出爪子,重重在我腿上拍了一下。警告意味,十足。
那股霸道的、不容置喙的犬类占有欲,和他人类形态时的高冷寡言,形成鲜明又割裂的对比。
我被这双重标准,折磨得快要疯了。
白天被他冷漠以待,晚上被他的狗形态疯狂吃醋。
这算什么?江屿,你到底要我怎样?
这种分裂感,让我又兴奋又抓狂。我感觉自己像个在钢丝上跳舞的疯子,随时可能坠落。
理智疯狂叫嚣这有多荒谬,可内心深处又隐隐升起莫名的期待和甜蜜。
他吃醋了!无论是人是狗,他都吃醋了!
这让我既好笑又心酸,像在玩一场只有我才知道谜底的解谜游戏。
“笑笑,你得下剂猛药!”
午休时,唐心听完我的“人狗情未了”离奇故事,一拍桌子,开始她的“爱情军师”指导。
“理论上说,动物本能无法通过理性压制。你得制造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属于狗的诱惑!”
我看着她闪闪发亮的鹿眼,觉得她比我还疯。
“什么诱惑?”
唐心从亮晶晶的手机壳后面,神秘兮兮掏出一个东西。
一个会发出“吱吱”声的,骨头形状橡胶玩具。
“就这个!”
我看着那个幼稚玩具,嘴角抽搐:“唐心,你认真的吗?万一我猜错了,我当着江屿的面拿出这个,我这辈子都不用在学校做人了。”
“富贵险中求!”唐心把玩具塞进我手里,“相信我,这是科学!是动物行为学!”
我被她蛊惑了。
我捏着那个吱吱作响的骨头,感觉自己捏着一颗定时炸弹。
这不仅仅是验证,更像一场堵伯。赌上我所有秘密和自尊。
下午第一节课前,我趁教室没人,鬼鬼祟祟走到江屿座位旁。
我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将那个骨头玩具,“不小心”掉在他椅子腿边。
它藏在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心脏怦怦直跳。做完这一切,我像个做贼一样溜回座位。
后背渗出冷汗,手心黏腻一片。
课间操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教室。江屿也从前门走进来。
他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细节。
身体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拉开椅子,坐下。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我清晰看到,他背脊猛地僵住。
他没有动。但他的鼻翼,却不受控制翕动两下。
像是闻到什么,让他极度在意,又极度困惑的味道。
他的眼神,瞬间失焦。
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黑板,仿佛灵魂出了窍。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此刻竟出现一丝裂缝。那是某种极力压抑的,挣扎的痕迹。
周围同学都在说笑打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只有我,看得清清楚楚。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像猛地惊醒一般,身体剧烈颤抖一下。
然后,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猛地站起身,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那背影,仓惶又狼狈。带着一种被触及底线的愤怒和羞恼。
我赢了。我大获全胜!
我心中猜想,被这堪称本能的反应,证实了百分之九十九!
我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在心里给自己放了一万响的烟花。
我强忍着,才没让那股胜利狂喜溢出喉咙,引来旁人侧目。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江屿对我的态度,降到了绝对零度。
冰川时代,来临了。
他开始刻意绕着我走,哪怕多绕半个教室,也绝不从我身边经过。
上课时,我能感觉到他后背散发的森森寒气。像一道无形屏障,将我隔绝在外。
最让我崩溃的,是早自习。
我像往常一样,把写着“今天也很想你”的便利贴递给他。
我的手微微颤抖。心里还带着一丝期待,也许他会给我一个回应,也许他只是在闹别扭。
他接了过去。
我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要有所回应。一丝微弱希望,像火苗般在我心头跳动。
我甚至屏住呼吸,紧张盯着他的动作。期待他能给我哪怕一个眼神的肯定。
然而,他只是捏着那张纸条。当着我的面,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旁,松手。
那颗粉色的爱心,轻飘飘地,坠入了黑暗。
我的心,随那纸条,坠入冰冷深渊。
四周死寂。江屿决绝的举动,惊呆所有人。
窃窃私语消失,只剩压抑同情。
我僵在原地,血液冷透。像被泼了冰水。
笑容凝固,丑陋又破碎。
为什么?
我以为抓住真相,却将他推得更远。
难道,我错了?他不是豆包。
他只是单纯厌恶我,厌恶到极致。连伪装都懒得。
那吱吱作响的骨头,不是本能证明。它是压垮骆驼的稻草。
彻底激怒了他。我的骚扰,已不可理喻。
我成了笑话。一个自作多情,跳梁小丑般的笑话。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
老师讲什么,一个字没听进去。耳边反复回响的,是纸条落入垃圾桶,轻微的声响。像一声嘲讽的耳光。
还有周围同学投来的,同情、怜悯、又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它们像无数把刀子,一刀刀凌迟着我的自尊。
我引以为傲的“搞笑女”面具,被江屿亲手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那个自卑又渺小的,真实的林笑笑。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任人围观。
放学后,我第一次没有去找豆包。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唐心发来几十条消息安慰我,我一条都没回。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这场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暗恋,终于以我最狼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的心像被掏空一样,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冰冷。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存在是不是本身就是个错误。为什么连喜欢一个人,都会变得如此可笑和悲哀。
深夜,我被一阵执着的、带着哭腔的狗叫声吵醒。
“呜……汪!呜呜……”
声音就在我窗下。一声接一声,急切又委屈。像在呼唤,又像在哭泣。
是豆包。
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路灯昏黄光晕里,豆包正仰着头,眼巴巴望着我窗口。尾巴耷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它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看到我出现,它叫得更欢了,原地焦急打着转。
像在问我,为什么今天没去看它。
也像在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找到宣泄出口。
我穿着拖鞋跑下楼,打开门。
豆包立刻像一颗黑色小炮弹,冲了进来,一头扎进我怀里。
它用脑袋死命蹭我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咽声音,大尾巴扫来扫去。
像在道歉。又像在哄我。
我蹲下身,抱着它温热的身体。把脸埋进它柔软皮毛里。所有委屈和难过,都化作滚烫泪水,浸湿了它的毛发。
“豆包……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豆包伸出舌头,舔了舔我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而笨拙。
我抱着它,哭了很久很久。
它就那么安静陪着我,任由我的眼泪打湿它的皮毛。给我无声的安慰。
它的存在,就像一束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指引着我。
我感到一种被无条件接纳的温暖。这种温暖,是江屿从未给过我的。
那一刻,我和江屿之间隔阂,似乎更深了。像被一道无形冰墙彻底阻断。
可我和豆包之间连接,却更加紧密,温暖而真实。
这种矛盾的感觉,快要把我撕裂了。
我一边痛恨着江屿的冷漠,一边又贪恋着豆包的温柔。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校庆汇演排练上。
我和体育委员陆飞,被王老师分到一组,排练一个相声。
没错,相声。非常符合我“搞笑女”人设。
陆飞是个天生乐天派。见我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排练休息时,他递给我一瓶水,大大咧咧安慰我。
“笑笑,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被江屿拒绝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仿佛在给我灌输无穷正能量。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我是不懂,”陆飞挠挠他的寸头,动作带着几分憨气,“但我知道,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来,给哥笑一个!”
说着,他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兄弟间的安慰动作。
我甚至习惯性想回拍他一下,像我们平时打闹那样。
我的心头却猛地一跳。一道冰冷视线,像利剑,带着千钧之力,骤然朝我们射来。
我下意识抬头。
江屿正站在不远处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竞赛书。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像一尊冷酷雕塑。
他脸色阴沉,能滴出水。仿佛暴风雨前天空。
那双深邃眼睛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骇人的情绪。
像一片即将掀起狂风暴雨的黑色海洋,深不见底,压抑着惊涛骇浪。
我们四目相对。
他眼神,带着近乎蛮横的、不容置喙的审视。直直刺向我。
我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温度骤然下降。
下一秒,他合上书,“啪”一声脆响。仿佛某种信号。
他迈开长腿,径直朝我们走来。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陆飞还毫无察觉,在那儿说:“你要是觉得闷,周末我带你去打球啊,出出汗就好了!”
江屿走到我们面前。
他看都没看陆飞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二话不说,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冷,力气却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我骨头捏碎。
我疼得“嘶”一声,手腕立刻浮现几道红印。
陆飞也愣住了:“哎,江屿,你干嘛?”
江屿完全无视他,拉着我,转身就走。步伐快得让我几乎跟不上。
“喂!江屿!”陆飞在后面喊,声音里带着不解和一丝怒气。
江屿充耳不闻,拖着我,一路走到教学楼后面那片僻静小树林里。
他把我甩到一棵大树树干上,那力度几乎让我背脊发麻。
然后,他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了他和树干之间。
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
我惊魂未定,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眶泛红,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压抑着巨大怒火。
那股熟悉的,毫不掩饰的酸味和占有欲,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这股味道,和他狗形态时,一模一样。
他死死盯着我,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危险气息。
“你就这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我看着他这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恼火。却又忍不住涌上一丝莫名的欣喜。
我的猜测,再一次被证实。
他果然是在乎我的。而且在乎得,如此强烈。
这股强烈情绪,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冲散了之前所有委屈和失落。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隐藏着。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年级第一大学神吗?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儿欺负女同学啊?”
是赵虎。他带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从树林另一头晃了过来。
他那双细长眼睛,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打量着。眼神轻浮又恶心,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不适。
“林笑笑是吧?我听说过你,搞笑女天花板。”
赵虎扯出一个油腻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轻佻。
“学神太冷了,不好玩,跟哥哥们玩玩怎么样?”
江屿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比刚才还要阴沉几分。
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蓄势待发。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淬着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赵虎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书呆子学神居然敢对他这么横。
“操!你他妈跟谁横呢?一个书呆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冲着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
“给我上!今天就让大学神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两个跟班一左一右地朝江屿扑过来,拳头带着风声。
我紧张地抓住了江屿的衣角,心提到了嗓子眼。
江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带着惊人的爆发力。
一个侧身躲开攻击,随即一个精准的肘击,再一个利落的扫堂腿。
不过几秒钟,那两个跟班就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了。脸上带着痛苦和不可置信。
赵虎看傻了眼。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学神,打起架来这么狠,这么干净利落。
但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他妈敢动我一下试试!”
说着,他居然绕过江屿,伸手就想来抓我,目标直指我的胳膊。
“小妞,过来!”他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
我吓得尖叫一声,身体猛地往后缩。
就在赵虎的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江屿的身体里,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白光!
那光芒如此强烈,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刺得我眼泪直流。
耳边只听到赵虎一声凄厉的惨叫,和重物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光芒散去。
我颤抖着,慢慢睁开眼睛。
站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清冷瘦高的少年。
而是一只体型健硕、毛色乌黑发亮、比普通的狗要大上好几圈的……大黑狗。
它的额前,有一撮月牙形状的白色软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此刻正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威风凛凛,如同一个守护神,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它就是豆包。
不,它就是江屿。
江屿就是豆包。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所有疑问和猜测,在这一刻得到最直接、最震撼的答案。
巨大冲击力,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一直以来疯狂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他真的是我抱在怀里,亲昵地唤着“豆包”的那只狗!
这太荒谬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只大黑狗解决了赵虎,回头看向我。
眼神里的凌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抚和……一丝丝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它甚至低下了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像是在寻求原谅。
真相大白后的一个星期,我和江屿陷入了史诗级的尴尬社死。
他变回了人形。
但我们之间气氛,比他还是纯粹冰山学神时,还要诡异一百倍。
在学校里碰见,我们能隔着八百米远,就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尴尬磁场。
然后,不约而同地,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像两块被装了同极磁铁的石头,永远无法靠近。
我们甚至会为了避开对方,绕远路,躲进厕所,或者假装看手机。
我的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闪回一些片段。
我抱着豆包,也就是江屿,揉他肚皮上的软肉。
我亲他毛茸茸的额头,说“豆包晚安”。
我甚至对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暗恋江屿的种种辛酸。
我……我简直想连夜买站票逃离地球。
这比公开处刑还可怕,简直是大型羞耻PLAY现场。
江屿估计也差不多。
我猜他一想到自己曾在我怀里撒娇打滚,被我当成宠物一样投喂,大概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唐心对此的评价是:“恭喜你们,成功从‘人狗情未了’,升级到了‘人狗两相厌’的境界。”
她捂着嘴偷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连只狗都不放过。”
唐心恨铁不成钢地戳我的脑袋:“你傻啊!这是多好的机会!真相都揭开了,你还在这儿尴尬什么?直接A上去啊!”
“怎么A?”我有气无力地问,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
“你就直接问他,‘江屿同学,请问你晚上需要遛吗?’”
我把脸埋进臂弯,拒绝和这个不靠谱的军师交流。
僵局,是被我们无所不知的班主任王静老师打破的。
校庆汇演的最终流程表下来了。主持人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林笑笑,江屿。
我看到名单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王老师,您绝对是故意的!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她老人家精心策划的“助攻”!
王静老师推了推她的金丝边眼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林笑笑,江屿,你们两个是我们班的门面担当,这次汇演就拜托你们了。下午去小会议室对一下流程和台本。”
我欲哭无泪。
这下,想躲也躲不掉了。
命运的红线,不,是王老师的红线,将我们强行绑在了一起。
我甚至能想象到王老师那狡黠的眼神,她一定在心里偷着乐,觉得自己是个绝世月老。
而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向这场注定尴尬的“鸿门宴”。
下午,小会议室里。
只有我和江屿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甚至能听到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
尴尬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们隔开。
我低着头,假装认真研究着手里的台本。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白皙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长长的睫毛垂着,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修长的手指,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着。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我们就像两个正在冷战的哑巴,谁也不敢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终于,他先动了。
他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我们之间的桌面上。
然后,推到我面前。
是一颗糖。一颗阿尔卑斯牛奶糖。
就是我曾经抱着豆包时,随口抱怨说嘴巴里没味,想吃的那个口味。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那颗糖,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我心底那扇紧闭已久的门。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有些不自在,耳根又开始泛红,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这颗糖,像一个开关。打开了我们之间那个紧闭的、充满了尴尬的阀门。
“那个……”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先道歉:“啊?你道什么歉?”
“那天……吓到你了。”他指的是他在小树林里变身的事。
他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一丝懊悔。
我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你是在保护我。”
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语气里充满了真诚。
他又说:“还有……之前扔掉你的纸条。”
提到这个,我的心还是会抽痛一下,虽然已经不那么剧烈了。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组织语言。每一个字都显得很艰难。
“我不是……讨厌你。”他解释道,眼神有些闪躲,但语气却很认真,“是因为那个骨头……我那天反应太大,我怕……怕被你发现,所以才……”
所以才故意对我冷漠,想把我推开。
原来是这样。
所有委屈和误解,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看着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这个笨拙的、高冷的少年,原来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也守护着我。
他那别扭又真诚的解释,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心头所有冰霜。
原来,他不是厌恶我,他只是害怕。
害怕被我发现他的秘密,害怕失去他的伪装。
这种笨拙的守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我动容。
我拿起那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甜的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很甜。”我说,对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光,亮晶晶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那天的流程对得很顺利。
虽然我们的话依旧不多,但气氛不再那么僵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温暖的默契。
从那天起,一切都悄悄地改变了。
他会在我数学题做不出来的时候,默默地把写着解题步骤的纸条推过来。字迹清秀,步骤清晰。
他会在我值日到很晚的时候,以“顺路”为名,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直到我走进家门,才转身离去。
他不再是那座遥不可及的冰山。
他会因为我跟陆飞多说了两句话而默默散发冷气。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总能感觉到那股子酸味。
他会在我打瞌睡的时候,用笔杆轻轻敲我的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
他会把早餐里的那颗水煮蛋,悄悄放到我的桌洞里,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用他独有的,笨拙又温柔的方式,一点点地,渗透进我的生活。像细雨润物无声。
而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我的喜欢,放在阳光下。
不再是段子,不再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心意。
校庆汇演当天,礼堂里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我和陆飞的相声,《学霸的烦恼》,大获成功。
我穿着浮夸道具服,在台上插科打诨。逗得台下同学老师们前仰后合,掌声雷动。
陆飞捧哏恰到好处。我们一逗一捧,配合默契,简直天作之合。
我看到台下唐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王静老师也一脸欣慰鼓掌,仿佛在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舞台侧方候场区。
江屿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得体白色衬衫。灯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一层柔光。整个人显得温润而清隽。
他没有笑,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和……纵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一眼,像一道无声电流,瞬间击中了我。
我感到脸上发热,心跳如鼓。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眼中那片温柔的湖泊。
相声结束,我们鞠躬下台。
我和江屿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很棒。”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心头涌上一股甜蜜的暖流。
接下来,就是我和他的主持人串场时间。
我们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我还有些没从刚才表演中缓过神来。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又兴奋。
江屿却显得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他拿着手卡,声音清朗地报着下一个节目。字正腔圆,富有磁性。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汇演进行到尾声,所有表演者都上台谢幕。按照流程,我们该说结束语了。
然而,江屿却突然叫停了流程。
“请大家稍等一下。”
他声音通过话筒,清晰传遍整个礼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头涌上一股不祥预感。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难道他要当众宣布我们的关系?还是……他要解释什么?
我的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只见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是一张粉色的,被折成了爱心形状的便利贴。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写给他的,第一张土味情话纸条。
就是那张被他扫到桌角,我以为他早就扔掉了的纸条。
他居然……一直留着。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展开纸条,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在汇演的最后,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段子。”
全场哗然。
冰山学神江屿,要讲段子?这是什么世界奇观?
连王静老师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显然也出乎意料。
江屿的目光,穿过舞台上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眼神,专注又认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从前,有只狗。”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它暗恋一个女孩很久了。”
“那个女孩很闹腾,像个小太阳,总是能把最无聊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它很喜欢她,但是它有嘴说不出,只能每天笨拙地陪在她身边。”
“后来,它终于有机会可以变成人了。”
“它想对那个女孩说——”
他顿住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这个“段子”的下文。好奇和期待,写满了他们的脸。
江屿放下了话筒。
在全场师生上千双眼睛注视下,他穿过舞台人群,一步一步,坚定地,朝我走了过来。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让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我感觉自己像被施了魔法,双脚灌铅,无法动弹。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弦上,奏响着狂乱的乐章。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停下。
舞台聚光灯那么亮,我却只能看到他。
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他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睛。里面有深情,有忐忑,有期待。
全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彼此的心跳声。
他看着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完了那个“段子”的最后那句话:
“林笑笑,我们在一起吧。”
轰——
我感觉自己脑海里那颗被压抑许久的情绪核弹,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巨大喜悦和幸福感,像是海啸一般,将我淹没。
所有委屈、所有等待、所有暗恋,都在这一刻得到最完美的释放和回应。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台下,先是短暂沉寂。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和起哄声!
“啊啊啊啊啊!在一起!在一起!”
唐心跳得最高,喊得最响。激动得像在自己家过年,甚至跳上了椅子。
陆飞在一旁目瞪口呆,随即也跟着大声叫好,拍手叫绝。
王静老师站在台下,扶了扶眼镜。脸上是“我磕的CP终于成了”的欣慰笑容,眼里甚至闪着泪花。
在全场爆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祝福声中,我看着眼前的少年。
看他紧张地抿着唇,看他眼睛里的期待和忐忑。
我用力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幸福的弧度。
这个由无数个段子开始的故事,最终,以最甜蜜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的高冷学神,从今往后,是我一个人的狗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男朋友。
我和江屿在一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校园。
我从“全校闻名的搞笑女”,一跃成为了“全校最羡慕的女人”。
走在路上,总能收到各种各样的注目礼。有祝福的,有羡慕的,当然,也有嫉妒的。
唐心对此的总结是:“姐妹,你现在是人生赢家,走路都得横着走。”
我倒没觉得要横着走。
我只是觉得,世界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天空更蓝了,阳光更暖了,连最难喝的速溶咖啡,都品出了一丝甜味。
仿佛整个世界都为我调成了幸福的滤镜。
我们的恋爱,和我想象中的轰轰烈烈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温柔。
他依然话不多,但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每一件事。
我说想看日出,他就会查好天气和时间。第二天凌晨五点,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手里还提着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带着清晨的露水和暖意。
我说校服裤子太肥了,他就会默默地拿走。第二天还给我的时候,裤脚已经被他妈妈悄悄改得正合身。针脚细密,带着家的温度。
我说想念豆包了,他就会在晚上,变回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把脑袋搁在我的膝盖上,任由我揉搓他毛茸茸的耳朵,享受着这份独属于我们的亲密。
我常常会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江屿,你变成狗的时候,看世界是黑白的吗?”
他会无奈地看着我,然后言简意赅地回答:“不是。”
“那你听得懂别的狗在说什么吗?”
“听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在我再三追问下,才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小声说:“跟着你的味道,找过来的。”
我的脸瞬间爆红。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他的方式,追随了我那么久,那么近。
这个答案,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我心动。
原来,他一直都在我身边,用我从未察觉的方式,默默守护着。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甜得发颤。
我们的“爱情军师”唐心,在确认我们关系稳定后,开始操心起了更长远的问题。
“笑笑,我问你,江屿这种神仙基因,以后你们的孩子得有多聪明啊?”
我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唐心!我们才十七岁!”
“十七岁怎么了?得提前规划!”她掰着手指头算,“一个像你,活泼可爱,一个像他,沉稳聪明,儿女双全,完美!”
我看着她那一脸向往的样子,哭笑不得,但心里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甜意。
而我们的“工具人”陆飞,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依旧把我当哥们儿。只是偶尔会对着江屿,露出一种“我好兄弟被猪拱了”的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后,在被江屿冷冷地瞥了一眼后,又立刻缩起脖子,嘿嘿傻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至于赵虎,自从那天被“豆包”教训了一顿后,就再也没敢来找过麻烦。
听说他现在见到大型犬都绕道走,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甚至晚上还会做噩梦。
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高考结束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我们走出考场。阳光刺眼,蝉鸣聒噪。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解脱和迷茫混杂的味道。那是青春的尾声,也是未来的序曲。
江屿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和彼此掌心的温度。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突然停下脚步。
“林笑笑。”
“嗯?”我抬头看他。
他逆着光,表情看不太真切。但声音却异常认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想去哪个城市?”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不是土味情话,不是玩笑。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最坚定的承诺。
他好像也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温柔而宠溺。
“好。”
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他学了计算机,我学了新闻。
我们依然是两个看似不同世界的人。
他是实验室里埋头敲代码的大神,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创造着数字世界。
我是扛着摄像机到处跑的实习记者,穿梭于大街小巷,记录着人间百态。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的世界,早已密不可分,彼此交织,融为一体。
大学毕业后,他创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在行业内崭露头角。
而我,成了一名专门报道流浪动物救助的记者。用我的笔和镜头,为那些无家可归的生命发声。
我写的第一篇爆款文章,就是《我的学神男友,晚上是只狗》。
当然,是以化名的形式,保留了我们故事的神秘感。
文章火了之后,很多人都说,这是他们看过最浪漫的,童话一样的爱情故事。
他们不知道,这并不是童话。
这是我的,真实的人生。比任何童话都更真实,更甜蜜。
领证那天,我们没有搞什么盛大的仪式。
只是在拿到那个红本本之后,江屿带我回了我们的高中。
学校正在放暑假,空无一人。
我们手牵手,走在熟悉的操场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我们漫长而幸福的未来。
他突然开口:“笑笑,我还没跟你说过。”
“说什么?”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不是因为你的土味情话。”
我有些惊讶:“那是为什么?”
我以为我的土味情话攻势,是他注意到我的开始。
“高一开学那天,下暴雨。”他缓缓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没带伞,在校门口躲雨。你从我身边跑过去,又跑了回来,把手里唯一一把伞塞给了我,自己淋着雨跑掉了。”
我的记忆被拉回了那个遥远的雨天。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我当时根本没注意那个被我塞了伞的男生是谁,只觉得能帮到别人就很快乐。
“你当时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很狼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但你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小傻子。”
“从那天起,我就记住你了。”
原来,我们的故事,开始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早,还要深。
原来,在我追逐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我身上,从未离开。
那一刻,我感觉所有的碎片都拼凑完整了。
我以为我是在追逐月亮,却不曾想,月亮早已在默默地照亮我的来路。
我的心被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充满。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回,是真正喜悦的眼泪。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涌动着巨大的感动和幸福。
“江屿。”
“嗯。”
“我赚到了。”
“什么?”
“我用一把伞,换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现在又升级成了老公。”
我抱着他的胳膊,笑得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眉眼弯弯。
“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投资小天才。”
他被我逗笑了。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漾满了宠溺。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动作轻柔而虔诚。
“不。”
“是我赚到了。”
“我用我的整个世界,换来了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