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暮光文学! 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暮光文学 > 悬疑灵异 > 鬼碑_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07 06:55:00

>徒步论坛组队探险,八人深入未开发山谷。

>暴雨突降,越野车失控撞上神秘古碑。

>醒来后手机显示三十年前日期,导航指向不存在的“鬼碑村”。

>林中出现无面白衣人,队员陆续消失。

>幸存者发现石碑背面刻着所有人名字,每死一人就多一道血痕。

>当血痕爬满名字时,石碑裂开处传出低语:

>“时辰已到,该换你们做碑了……”

---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却怎么也撕不开窗外那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暗。越野车粗重的引擎在狭窄山道上咆哮,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困兽,每一次颠簸都让沉重的底盘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车灯奋力刺出的两道光柱,仅仅能照亮前方几米湿滑泥泞的路面,以及两侧影影绰绰、疯狂舞动的树影,它们像无数扭曲的手臂,贪婪地抓挠着车身,发出沙沙的厉响。

我,林默,死死攥住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让方向盘打滑。后视镜里映出几张同样紧绷的脸,在仪表盘幽绿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惨白而惊惶。七天前,我们八个素不相识的徒步爱好者,被我在“远足者”论坛上那个“远离喧嚣,探索真正未开发秘境”的帖子吸引,从同一座城市聚集而来,雄心勃勃地踏入这片在地图上几乎是一片空白、被当地人讳莫如深的“野人谷”。起初的新奇和征服感,早已被连日阴雨和毫无进展的迷途消磨殆尽。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操!这鬼地方!”副驾上的陈曜猛地一拳砸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平日里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此刻也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磨掉了大半,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队,你他妈到底靠不靠谱?这导航是人用的吗?它是不是疯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后座传来一个冷静得有些过分的女声,是苏棠:“陈曜,省点力气。林队不是神,这鬼天气,卫星信号时断时续,地图上这片区域本来就是空白。”苏棠是我们队伍里的医生,此刻她正就着微弱的顶灯,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她那个永远不离身的医疗包,仿佛那是唯一能带来确定感的东西。她的镇定像一层薄冰,勉强覆盖着下面涌动的暗流。

“苏医生说得对,”后排中间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周砚,一个中学历史老师,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试图用他那点有限的本地传说知识来安抚大家,“地方志里提过‘野人谷’,说这里……地质结构特殊,容易产生磁异常,影响仪器。别慌,等雨小点,天亮就好……”

“天亮?”后座角落里,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幽幽响起,是蒋小小,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女大学生,此刻她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冲锋衣里,像只受惊的鹌鹑,“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在兜圈子……这雨,根本不会停……”她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密闭的车厢里激起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内的空气凝滞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雨刷单调的刮擦、引擎吃力的嘶吼,还有窗外那永无止息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雨声。就在这时——

“小心!”坐在苏棠旁边的秦筝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视线瞬间被车灯前方突兀出现的东西攫住!那东西像从地狱里直接长出来,毫无征兆地矗立在道路正中央!巨大的、不规则的轮廓,在惨白的车灯光束下,反射出冰冷幽暗的青灰色光晕!那绝不是树!是一块石头!一块巨大得如同墓碑般的石头!

“我操!”脑子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我猛地向右狠打方向盘,脚死死踩向刹车踏板!

轮胎在湿滑的泥浆上发出濒死的尖啸,彻底失去了抓地力!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攫住了车身,像一只无形巨手,将我们连同这钢铁牢笼一起狠狠抡起、抛掷!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眼前疯狂翻滚、颠倒!挡风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视野碎裂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金属扭曲的恐怖巨响、玻璃爆裂的脆响、还有同伴们撕心裂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轰隆!

剧烈的撞击感从四面八方袭来,骨头似乎都要被震碎。然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雨点密集敲打扭曲车顶的噼啪声,单调、冰冷,如同丧钟。

黑暗。无边的黑暗。

浓重的血腥味、汽油味、还有泥土和植物腐烂的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

“呃……”我呻吟着,费力地睁开刺痛的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越野车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侧翻着,像一头被开膛破肚的巨兽。碎裂的挡风玻璃外,是倾倒的世界——泥泞的地面,扭曲的灌木,还有……那块巨大的、冰冷的青色石碑,它沉默地矗立在翻倒的车头前,表面布满诡异扭曲的纹路,像无数凝固的血管。我们刚才,就是撞在了这鬼东西上!

“都……都还活着吗?”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一阵压抑的呻吟和咳嗽声陆续响起。

“操……疼死老子了……”陈曜的声音从副驾位置传来,带着痛楚的喘息。

“我……我没事……苏医生?苏医生你怎么样?”是周砚焦急的声音。

“我还好……皮外伤……”苏棠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一丝疲惫的颤抖。

“小小?秦筝?吴锋?三宝?”我挣扎着解开安全带,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摸索着去查看其他人。万幸,虽然个个带伤,狼狈不堪,但似乎都还活着。秦筝额头擦破了皮,血顺着脸颊流下;吴锋,那个健身教练,抱着左臂,脸色发白;刘三宝,队伍里敦实的厨师,捂着胸口喘粗气;蒋小小蜷缩在角落,低声啜泣着,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妈的……破石头……”陈曜骂骂咧咧,挣扎着从变形的车门缝隙往外爬,“老子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差点要了爷的命!”

我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从扭曲变形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冰冷的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冻得人一哆嗦。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我们站在倾盆大雨中,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块差点终结我们生命的巨大石碑。它比在车灯下看到的更加庞大、更加阴森。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那些青黑色的纹路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更加清晰,扭曲缠绕,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

“这……这是什么碑?”周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凑近了些,声音里充满了惊疑,“不像墓碑……上面没字……这些纹路……像某种……图腾?”

“管它什么碑,撞了老子的车,就是仇碑!”陈曜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机,屏幕碎裂,但还亮着,“妈的,赶紧报警!叫救援!”

他用力按着屏幕,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操!没信号?!一格都没有!”

“我的也没有!”

“我的也是!刚才在车上好像还有一点点……”

“我的直接关机了!怎么回事?明明还有电的!”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失去通讯,等于被宣判了死刑缓期。

我掏出自己那部防水性能不错的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着我同样苍白的脸。信号格空空如也。我下意识地点开导航APP,屏幕闪烁了一下,加载出一个极其陌生的地图界面。一个猩红刺眼的箭头,正固执地指向地图上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名——鬼碑村。更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屏幕顶端显示的日期:

1993年8月17日。

三十年前?!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刺骨。我猛地抬头,看向那块在暴雨中沉默伫立的巨大青石碑,它那扭曲的纹路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

“林队?怎么了?”苏棠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凑过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手机屏幕上时,我清晰地听到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异常清晰。

“鬼……鬼碑村?1993年?这……这怎么可能?”她失声低语,一向冷静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什么鬼碑村?什么1993?”陈曜也挤了过来,看清屏幕后,脸上的怒容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操!开什么国际玩笑?!手机坏了!肯定是刚才撞坏的!”

“不可能所有手机都坏!”吴锋抱着手臂,声音低沉而紧绷,“我的也显示没信号,日期……日期好像也不对……”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蔓延开来。每个人都低头疯狂地检查自己的手机,然后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相同的惊骇和茫然。1993年8月17日。鬼碑村。这两个信息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

“假的!都是假的!障眼法!”刘三宝突然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他不知何时把那把祖传的厚背剁骨刀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刀面在雨水中反射着幽冷的光,“肯定是这鬼地方作怪!撞邪了!一定是撞邪了!”他猛地指向那块巨大的青石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敌意,“就是它!这邪门的石碑!是它搞的鬼!”

“三宝!冷静点!”周砚试图去拉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举着相机的秦筝,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

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们侧后方那片在暴雨中显得更加阴森幽暗的树林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雨幕如织,白茫茫一片。就在那树林边缘,一棵扭曲的老树旁,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

雨水将他/她的衣服完全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到非人的轮廓。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他/她的脸上,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没有起伏。只有一片平滑的、惨白的、如同劣质面具般的空白!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面向着我们,一动不动。明明没有眼睛,我们却感觉一股冰冷粘稠的视线,穿透雨幕,牢牢地钉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死寂。

只有暴雨冲刷大地的声音,单调而巨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蒋小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泣,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人。

“谁?!谁在那里?!”陈曜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色厉内荏地吼道,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了蒋小小前面。

那无面的白衣人影,对我们的吼叫毫无反应。它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倾听雨声,又像是在确认我们的位置。然后,它动了。

不是走,也不是跑。更像是一种……滑行?湿透的白衣下摆几乎不摆动,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而诡异的姿态,无声无息地、极其迅速地滑入了旁边浓密得化不开的树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一片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泥泞的空地,以及我们八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鬼……鬼啊!”刘三宝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哭腔,手里的剁骨刀胡乱地挥舞着,刀刃划破雨帘,发出咻咻的破空声。

“闭嘴!三宝!”我厉声喝道,强行压下自己同样翻江倒海的恐惧。理智告诉我,恐惧只会加速崩溃。我环顾着身边一张张惨白惊恐的脸,“都别慌!聚在一起!别散开!”我的目光扫过翻倒的越野车,又看向那块在雨水中泛着青幽冷光的石碑,一个决定在电光火石间形成,“车不能待了!目标太大!我们得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弄清楚状况!周老师,你方向感最好,手机那个‘鬼碑村’的导航点,能定位吗?”

周砚的手还在发抖,他努力稳住手机屏幕,雨水不断滴落其上:“能……能!有离线地图缓存!方向……在那边!”他指向无面人消失的树林相反的一个方向,那里是更深、更浓的山谷腹地。

“好!”我咬咬牙,“往那边走!快!互相照应着点!吴锋,你照顾三宝!苏医生,秦筝,你们护着小小!陈曜,跟我断后!别管行李了,只拿必需品!”

求生的本能暂时压倒了恐惧。我们像一群惊弓之鸟,互相搀扶拉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翻倒的汽车,离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石碑,一头扎进了周砚所指方向的、幽暗未知的山林。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着身体,泥泞几乎淹没脚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无面人消失的树林方向,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虽然我们背向而行,但那种被窥视的阴冷感,如影随形。

我们艰难地在泥泞和茂密的植被中跋涉了不知多久,时间感在极度的紧张和疲惫下已经完全模糊。天色始终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铅灰色,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就在体力即将耗尽、绝望开始滋生时,前方带路的周砚突然停下了脚步,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看……看前面!”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视线,前方山坳的阴影里,隐约显露出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不是现代化的村落,而是……一片极其破败、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废墟。歪歪斜斜的土坯墙,塌陷的茅草屋顶,腐朽断裂的木梁暴露在外,像巨兽的肋骨。整个村落死寂无声,没有一丝灯火,没有半点人烟,只有雨水冲刷着断壁残垣发出的单调回响。

“鬼……鬼碑村……”蒋小小带着哭腔喃喃道,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周砚手机屏幕上,那个猩红的箭头,直直地指向这片废墟的中心。

没有选择。我们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踉跄地走进了这片死寂的废墟。残垣断壁间,荒草疯长,淹没了原本就不存在的小径。倒塌的房屋如同巨大的坟墓,黑洞洞的门窗像骷髅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找……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肺部火辣辣地疼。

最终,我们找到了一间相对还算“完整”的屋子。说完整,也只是因为它还有三面半墙和一个摇摇欲坠、勉强能遮点雨的屋顶。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血腥气的味道。

我们像逃难的难民一样挤了进去。空间狭小逼仄,八个人挤在一起,几乎转不开身。冰冷的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疲惫和恐惧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苏棠默默地打开她的医疗包,开始给受伤的人简单处理伤口。秦筝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眼神空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的镜头盖。蒋小小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陈曜烦躁地踱着步,不时看向门外如注的暴雨。刘三宝抱着他的剁骨刀,缩在另一个角落,警惕地瞪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吴锋靠着墙,闭着眼,似乎在竭力恢复体力。周砚则一直盯着他那部诡异的手机,眉头紧锁。

沉默。压抑得令人发疯的沉默。只有雨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蒋小小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细微地打破了死寂。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混合的痕迹,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绝望。

“放屁!”陈曜猛地停下脚步,烦躁地吼道,“少他妈乌鸦嘴!老子才不信什么鬼啊神的!肯定是有人搞鬼!等雨停了,老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吼叫的同时,屋外,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种声音。

不是雨声。

是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赤脚踩在泥泞里的声音。湿滑,粘腻,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拖沓感。

由远及近。

非常清晰。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苏棠手中的纱布掉在地上。陈曜脸上的烦躁瞬间被惊惧取代。刘三宝握刀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捏得发白。蒋小小死死捂住了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吴锋猛地睁开眼,身体绷紧。周砚的手机差点脱手掉落。

啪嗒……啪嗒……

那声音,停在了我们这间破屋子的门口。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屋外是哗哗的雨声,屋内是八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

一道惨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灰暗的光线。

无面。白衣。湿透的布料紧贴着非人的瘦削躯体。

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张空白的面孔,正对着我们屋内挤成一团的八个人。没有眼睛,但我们所有人都感觉被它“注视”着,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水,从每个人的皮肤上流淌而过。

“滚开!给老子滚开!”刘三宝最先崩溃了,他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剁骨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朝着门口的无面人扑了过去!他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眼神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劈了你!劈了你这个鬼东西!”

“三宝!别过去!”我和吴锋同时惊叫出声,伸手想拉住他,但已经晚了。

刘三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嚎叫着冲到了门口,手中的剁骨刀带着风声,狠狠劈向那个静立不动的无面白衣人!

刀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白色的身影!

没有砍中实体的感觉!就像是……劈过了一道冰冷的雾气!

刘三宝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门外冰冷的泥水里。而那无面的白衣人影,依旧静静地立在门口,仿佛刚才那凶狠的一刀只是幻影。它平滑的“脸”微微转动,似乎“看”了一眼扑倒在泥泞中、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刘三宝。

然后,它动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消失。它只是微微弯下腰,一只惨白、同样没有指节细节的手,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搭在了刘三宝沾满泥水的肩膀上。

动作温柔得……像一个老朋友的问候。

“啊——!!!”

刘三宝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叫。那叫声穿透雨幕,直刺云霄,带着一种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和恐惧。他的身体在接触到那惨白手掌的瞬间,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是被通了高压电。他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甩开那只手,眼珠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暴突出来,几乎要挣脱眼眶。

“救……救我……呃啊……”他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充满了非人的痛苦。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们屋内的七个人,完全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就在刘三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达到顶点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的身体,连同他身上沾满的泥水,还有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惨白手掌,像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一样,毫无征兆地、极其迅速地……融化了!

不是流血,不是碎裂。是融化!从接触那只手的位置开始,皮肤、肌肉、骨骼、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变成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冒着诡异热气的浆状物,混合着雨水,流淌在泥泞的地面上。

仅仅几秒钟。

门口,只剩下刘三宝那把沉重的剁骨刀,孤零零地插在泥水里。还有一滩还在冒着微弱热气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粘稠物。以及,那个依旧静静站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无面白衣人。

它的“手”依旧保持着那个搭肩的姿势,只是……指尖似乎萦绕着一缕尚未散尽的、暗红色的雾气。

它平滑的空白面孔,缓缓地、缓缓地转向屋内剩余的我们。

无声的恐怖,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呃……呕……”蒋小小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秦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陈曜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吴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周砚瘫软在地,眼镜滑落,眼神涣散。苏棠紧紧抓住医疗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她的镇定彻底崩溃,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我站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一路窜到头顶,四肢冰凉麻木。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门口那个无面的怪物身上,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跑!必须跑!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那无面的白衣人,似乎……“看”了我一眼。明明没有眼睛,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视线锁定了我。

然后,它那平滑的脸部,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令人血液冻结的“笑容”。

下一秒,它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门口浓密的雨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那滩冒着热气的暗红粘稠物,和刘三宝那把孤零零的剁骨刀,证明着刚才那地狱般的一幕并非幻觉。

死寂重新笼罩了破屋。只剩下蒋小小压抑不住的啜泣和干呕声,还有屋外永无止境的哗哗雨声。

刘三宝死了。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超越认知的恐怖方式,融化在了我们眼前。

我们剩下的七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们。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外面单调的雨声,像敲在棺材板上的丧钟。

“它……它是来索命的……”蒋小小蜷缩在角落里,声音像蚊蚋,带着神经质的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那滩已经冷却、颜色变得暗沉的可怖残留物,“一个……一个……轮到我们了……谁都跑不掉……”

“闭嘴!小小!”陈曜烦躁地低吼,但他的声音同样在发抖,眼神里的恐惧并不比任何人少,“三宝……三宝是自己冲过去的!是他蠢!”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寻求认同。

“蠢?”一直沉默的秦筝突然抬起头,她的脸色比纸还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被恐惧逼到极限的冷静,“你告诉我,那是什么?魔术?幻觉?那东西……它根本就不是人!它碰到三宝……三宝就……”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

“都别吵了!”我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声音嘶哑地开口,目光扫过每个人惊惶失措的脸,“吵能解决问题吗?三宝……已经没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搞清楚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那该死的日期——“1993年8月17日”——和猩红的“鬼碑村”箭头依旧刺眼。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那块碑!那块我们撞上的、邪门的青石碑!一切的源头!它一定知道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那块碑,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核心,吸引着我去靠近,去探究,哪怕那可能通往更深的噩梦。

“我要回去看看。”我站起身,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我。

“回去?回哪去?”周砚失声问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回撞车的地方,看那块石碑。”我的目光投向门外无边的雨幕,那里藏着我们来时的路,也藏着那块带来厄运的源头。

“你疯了?!林默!”陈曜猛地跳起来,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那鬼东西才刚走!外面还有没有别的?你回去送死吗?”

“我们撞上它,手机就出了问题,然后……那东西就出现了!”我的语气异常坚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那块碑绝对有问题!上面肯定有线索!待在这里等死,还是拼一把,你们选!”

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屋外的雨声。

“我跟你去。”苏棠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异常。她收拾好散落的医疗包,背在身上,眼神里有一种置之死地的决绝,“至少,比坐在这里等着那东西再来强。”

“我也去!”吴锋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咬着牙站起来,“妈的,横竖都是死,死也死个明白!”

秦筝犹豫了一下,也默默站到了我身边。周砚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掉落的眼镜戴上,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陈曜看着我们,又看了看角落里还在发抖的蒋小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操!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行行行!去!一起去!总比留在这破屋子强!”

蒋小小惊恐地看着我们,拼命摇头:“不……我不去……外面有鬼……有鬼……我不去……”她把自己更深地缩进角落,仿佛想嵌进墙里。

“小小,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危险!”苏棠蹲下身,尽量温和地劝道。

“不!我不走!我不走!”蒋小小尖叫起来,情绪彻底失控。

最终,我们没能说服她。时间紧迫,恐惧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们。我们六人留下她一些食物和水,再次踏入冰冷的暴雨中。雨水立刻将我们浇透,每一步踩在泥泞里都异常艰难。恐惧并未因离开破屋而减少,反而因未知而加剧。我们互相紧跟着,警惕地扫视着雨幕中每一个晃动的树影,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生怕那无面的白影再次出现。

凭着记忆和手机离线地图的模糊指引,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林中跋涉。天色愈发昏暗,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让这白昼如同黄昏。不知过了多久,翻倒的越野车残骸和那块巨大的青石碑,终于在迷蒙的雨幕中显现出来。

越野车扭曲得更厉害了,像一具被巨人蹂躏过的金属尸体。而那块石碑,依旧沉默地矗立着,青灰色的表面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幽冷、光滑,上面那些扭曲的纹路也似乎更加清晰、深邃。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离石碑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雨声,没有任何异常。

“看……看那边!”秦筝突然指着石碑的背面,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石碑的背面,因为雨水长时间的冲刷,覆盖其上的厚厚苔藓和泥土被洗掉了一大片,露出了下方原本被掩盖的区域。

那上面,赫然刻着字!

不是那种扭曲的图腾纹路,而是清晰的、深深的刻痕!是汉字!

我们屏住呼吸,顶着冰冷的雨水,一步步挪到石碑背面。

当看清那些刻痕的内容时,一股比这雨水冰冷百倍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石碑背面,从上到下,清晰地刻着八个人的名字!

**林默、苏棠、陈曜、秦筝、周砚、吴锋、刘三宝、蒋小小。**

正是我们八个人的名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而在每个名字的旁边,都留有一道深深的、如同预留好的凹槽。其中,排在第七个的“刘三宝”名字旁边的那道凹槽里,正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渗透出一种暗红的、粘稠的液体,像新鲜的血液!那暗红的液体一点点填满了凹槽,然后顺着石碑冰冷的表面蜿蜒流下,与雨水混合,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而在“刘三宝”名字上方,“蒋小小”的名字旁边,那道原本空着的凹槽边缘,也开始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激活”!

“不……不……”周砚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泥水里,失神地望着石碑,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名字……血……下一个……小小……小小还在村子里!”

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蒋小小!她一个人留在那个死寂的鬼村里!

“回去!快回村子!”我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我们顾不上再看那块如同死亡名册的石碑,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发疯一般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朝着那片死寂的废墟村落,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脸上,泥泞几乎让人摔倒,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回去!赶在……赶在下一个名字被“填满”之前!

恐惧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们在泥泞中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领口,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来时艰难的路途,此刻在死亡的追赶下显得更加漫长而绝望。脑海里不断闪过石碑上那八个名字,尤其是“蒋小小”旁边那道正在被暗红血痕悄然侵蚀的凹槽,还有刘三宝融化时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快!再快点!”我嘶吼着,声音被风雨撕扯得破碎不堪。

终于,那片如同巨大坟场的破败村落轮廓,在灰暗的雨幕中再次浮现。死寂,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我们不顾一切地冲向蒋小小藏身的那间破屋。

“小小!蒋小小!”陈曜第一个冲到门口,对着黑洞洞的屋门大喊。

没有回应。

只有风雨声。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那熟悉的、如同陈旧铁锈般的腐烂气息,从屋内扑面而来!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小小!”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紧跟着冲了进去。

我们六人跌跌撞撞地涌入狭小的破屋。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液瞬间冻结。

屋子中央,蒋小小蜷缩着倒在地上,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拧成了麻花。她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早已涣散,脸上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无法想象的巨大恐惧。她的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嘴巴被一种惨白色的、像是湿透了的裹尸布一样的东西,从里面死死塞住,一直塞到了喉咙深处!那布条外面还拖着一小截,垂落在泥地上,像一条惨白的舌头。

而她的身边,散落着几颗暗红色的、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念珠。正是她之前戴在手腕上,声称是开过光、能辟邪的那串佛珠的珠子。

“啊——!!!”秦筝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周砚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吴锋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蒋小小的尸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陈曜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棠扑到蒋小小身边,手指颤抖着去探她的颈动脉,片刻后,无力地垂下手臂,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又是它!又是那个无面的东西!它来过!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它找到了落单的蒋小小!用这种残忍而诡异的方式……

“佛珠……”周砚失魂落魄地指着地上散落的暗红念珠,声音飘忽,“佛珠……碎了……没用……什么都没用……”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攫住了我。我猛地转身,冲出破屋,不顾身后同伴的呼喊,发疯似的朝着撞车点、朝着那块刻着我们名字的石碑方向狂奔!我要亲眼确认!那该死的血痕!那该死的诅咒!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泥泞一次次将我绊倒,我又一次次爬起,满身污泥,狼狈不堪。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燃烧,支撑着我透支的体力。终于,那块巨大的青石碑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我踉跄着扑到石碑背面。

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些名字上。

“蒋小小”名字旁边的那道凹槽,此刻已经完全被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填满!那红色新鲜得刺眼,正沿着凹槽的边缘缓缓溢出,如同流淌的血泪!而在她名字的上方,排在第五位的“秦筝”名字旁边,那道原本空着的凹槽,边缘已经开始清晰地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红血痕,如同被无形的笔蘸着鲜血,正在一笔一划地勾勒、激活!

下一个……是秦筝!

石碑冰冷坚硬,那暗红的血痕却像活物般微微蠕动。八个名字,两个已被彻底染红——刘三宝和蒋小小。秦筝名字旁边的凹槽,边缘那蛛网般的血丝正贪婪地蔓延,如同宣告死亡的倒计时,冰冷地指向下一个猎物。

“秦筝……”我失神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个总是冷静地端着相机的女人,她的恐惧会以怎样的方式被收割?

“林默!”苏棠的声音带着惊惶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到她和陈曜、吴锋、周砚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来,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更深的恐惧。

“小小她……”苏棠冲到近前,声音哽咽,看到石碑上那刺目的血红凹槽时,后面的话被死死噎在了喉咙里。她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石碑才没有倒下。

“妈的!妈的!”陈曜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枯枝败叶簌簌落下,混入泥水,“下一个是谁?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投向了秦筝。

秦筝站在几步之外,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像冰冷的眼泪。她看着石碑上自己名字旁那开始蔓延的血痕,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崩溃。那里面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冷静,像冰层下燃烧的火焰。她死死地抱着她那台一直不离身的单反相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它……它在标记我们……”周砚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是布满血丝、充满恐惧的眼睛,“像……像猎物一样……”

“标记?”吴锋喘着粗气,声音低沉压抑,像受伤的野兽,“老子不信这个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本事出来啊!老子跟它拼了!”他挥舞着拳头,但眼神深处同样藏着无法驱散的恐惧。

“拼?拿什么拼?”陈曜烦躁地抓着自己湿透的头发,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暴躁,“三宝的刀砍过去,屁用没有!那鬼东西……它根本碰不到!它碰我们一下,我们就……就……”他说不下去了,刘三宝融化的恐怖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够了!”我低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扫过同伴们惊惶绝望的脸,最后落在秦筝身上,“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秦筝,”我看向她,“你的相机……出事前,你拍过照片吗?特别是……那块碑?”

我的问题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破了秦筝眼中那层冰冷的绝望。她猛地一震,低头看向怀中被雨水浸湿的相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照片……对!照片!”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撞车之前……浓雾刚起来的时候……我对着车窗外拍过几张……好像……好像拍到过那块碑!”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相机的防水外壳,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笨拙。屏幕亮起,微弱的蓝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她颤抖的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翻找着存储的照片。

我们几个人立刻围拢过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冰冷的雨水顺着我们的头发流下,滴落在相机屏幕上。

秦筝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是透过越野车布满雨水的侧窗拍摄的。窗外是翻滚的浓雾,能见度极低。但在浓雾的深处,在车灯光柱勉强穿透的地方,隐约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青灰色的轮廓。正是那块我们撞上的石碑!

秦筝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画面变得模糊粗糙,充满了噪点。但就在那石碑模糊的轮廓中心,在那些扭曲纹路的旁边……

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上面……似乎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不,更准确地说,是半张脸!刻在石碑表面的浮雕!非常古老,线条粗犷而诡异,只刻出了半张脸的轮廓——一只狭长上挑的眼睛,半截高耸的鼻梁,还有半张微微咧开的嘴,嘴角似乎向上翘着,形成一个似笑非笑、极其阴森的表情!

“这……这是……”周砚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人脸?碑上刻着人脸?!”

“不……不对……”秦筝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再次滑动,放大到极致,指着那张模糊的、阴森的浮雕人脸,“你们看……它的眼睛……它的眼睛……”

照片的像素已经很低,放大后更加模糊。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半张石刻人脸上,那只刻出来的、狭长上挑的眼睛位置……似乎不是空洞的石头!

在极度模糊的画面里,在那石刻眼窝的深处,竟然隐约反射出两点极其细微的、幽绿色的……光点!像是……某种活物的瞳孔!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寒瞬间席卷了所有人!仿佛照片里那只刻在石头上的眼睛,正隔着屏幕,隔着时间和空间,冰冷地、怨毒地凝视着我们!

“活的……那碑是活的?!”陈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尖叫出来。

就在我们被照片中那诡异石像眼睛惊得魂飞魄散之际,一直沉默着、紧盯着照片的周砚,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惊呼。

“等等!那是什么?!那眼睛下面……碑文旁边!”他猛地用手指戳向相机屏幕的某个角落,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尖利变形。

我们立刻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在照片里那半张阴森石像脸的右下方,靠近石碑底部、被雨水和泥污覆盖的边缘区域,放大到极限后,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几乎被苔藓完全掩盖的刻痕。那不是人脸,也不是图腾纹路,而是……字!

非常小,非常古老,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残缺的笔画结构。

“那……那是……”周砚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他几乎是扑到了相机前,眼睛死死贴着屏幕,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也浑然不觉,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封’……不对……‘镇’?……有点像……还有……‘怨’?‘祭’?……‘魂’?……”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发现线索的激动,雨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镇魂!祭……祭魂碑!对!祭魂碑!我想起来了!县志……野史……提过一嘴!这根本不是无名碑!这是‘祭魂碑’!是古代用来镇压……镇压极其凶戾的怨魂或者……或者某些‘东西’的邪碑!”

“祭魂碑?”吴锋的声音低沉而紧绷,“镇压?那……那现在……”

“镇压失效了!”周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们撞了它!我们把它撞裂了!你们看!照片上这里!”他的手指再次指向照片中石碑的某个位置,那是靠近车头撞击点的地方。在放大的模糊影像中,隐约能看到石碑表面有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深色缝隙!“裂了!封印裂了!所以……所以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那个无面的……还有……还有……”

他的话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刺穿了每个人仅存的侥幸。我们撞裂了封印着恐怖存在的石碑,释放了里面的邪祟。那个无面的白衣人,就是被释放的“东西”之一?或者说……它就是碑中被镇压的怨魂本身?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比之前单纯的未知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我们不是在遭遇意外,我们是在主动找死!

“不……不会的……不是我们……”陈曜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

不是雨声。是某种东西在湿漉漉的草丛中拖行、摩擦的声音。

我们五人(秦筝、苏棠、陈曜、吴锋、我)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恶意的视线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从身后淋下,浸透骨髓!

来了!

我们猛地转身!

就在我们身后十几米外,那片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灌木丛边缘,静静地站着那个无面的白衣身影!

雨水将它湿透的白衣紧贴在瘦削到非人的躯体上,勾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那张空白的、平滑的面孔,正“注视”着我们。

而在它的旁边,相隔几米的地方,另一个同样穿着湿透白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一棵歪倒的枯树后面“滑”了出来!

同样的瘦削,同样的僵硬,同样的……无面!

两个!

它们静静地并排站在那里,如同两尊从地狱泥沼里爬出的雕塑。没有五官的脸上,却清晰地传递出冰冷的、狩猎般的“注视”。

死寂。只有雨声。

我们五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血液冻结,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不是一个!是……两个!

下一个瞬间,这两个无面的白影,如同两道没有重量的惨白幽灵,无声无息地、极其迅疾地朝着我们滑了过来!它们僵硬的身体在泥泞中移动,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只有那湿透的白衣下摆,在移动时带起微弱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摩擦声!

目标,赫然是站在最前面的秦筝!她名字旁边的血痕,在石碑上已经开始蔓延!

“跑!!!”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形!

我们五个人如同炸窝的鸟兽,再也顾不上任何方向,朝着与那两道白影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思考,只求离那恐怖的东西越远越好!

泥浆飞溅,冰冷的雨水抽打着身体,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沙沙”声如影随形,冰冷粘稠的视线感死死锁定在后背。

“分开!分开跑!”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绝望的奔逃中,任何能增加生存几率的念头都会被本能抓住。我们五个人,如同被猎人驱散的鹿群,在雨幕和密集的林木间,本能地朝着不同的方向亡命奔逃!身影瞬间被浓密的雨帘和幽暗的树影吞没。

我什么也顾不上,只凭着本能向前冲,跳过倒伏的朽木,冲进一片更加茂密、光线更加昏暗的林地。荆棘划破了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却丝毫感觉不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的剧痛和双腿的酸软让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趔趄扑倒在一丛湿漉漉的蕨类植物中。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前胸。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轰鸣。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

身后……那如跗骨之蛆般的“沙沙”声……好像……没有了?

我艰难地翻过身,背靠着湿滑冰冷的树干,惊恐万分地扫视着四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被雨水冲刷得油亮的树叶和扭曲的树干,还有低垂的、湿漉漉的藤蔓。没有惨白的身影。暂时……安全了?

恐惧稍微退潮,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我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树干,这才感觉到浑身都在发抖。其他人呢?秦筝呢?苏棠呢?他们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瞬间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湿漉漉的宽大叶片,循着声音望去。

前方几米外,一棵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虬结的板状根后面,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苏棠!

她背靠着巨大的树根,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呜咽。她的头发散乱,沾满了泥浆和枯叶,平日里的冷静干练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吓坏的女人。

“苏棠!”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更多的担忧,小心地呼唤她的名字。

苏棠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抬起头,泪水混合着雨水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当她看清是我时,眼中的惊恐才稍稍退去,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林默……”她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它……它们……追来了……秦筝……秦筝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秦筝怎么了?!”

“它们……两个……追着我们……”苏棠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厉害,“秦筝……她绊倒了……我……我想拉她……可是……可是其中一个……那个东西……它……它就在她后面……我……我……”巨大的恐惧和内疚让她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摇着头。

秦筝……遇险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那熟悉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拖行摩擦声,再次响起!

而且,声音很近!似乎就在我们藏身的这片巨大板状根的另一侧!

我和苏棠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止了!苏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惊恐地瞪大,泪水无声地涌出。我背靠着冰冷的树干,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沙沙……沙沙……”

那声音,就在板状根的另一面,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只有雨滴从树叶上滑落,滴答、滴答……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们像两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动一下手指的勇气都没有。

突然!

一只惨白的手,悄无声息地从我们头顶上方、那巨大板状根的上沿边缘,垂落了下来!

五指修长,皮肤光滑得如同瓷器,没有任何指纹和毛孔的细节。它就那么静静地垂着,悬在离苏棠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像一截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肢体!

“唔!”苏棠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压住的、濒死的呜咽,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弹起!不是攻击,而是逃!我一把抓住苏棠冰冷僵硬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跑!!!”

我们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朝着与那只惨白鬼手相反的方向,再次没命地狂奔!

身后,没有脚步声,只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再次响起,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恐惧榨干了最后一丝体力。我们慌不择路,眼前只有不断掠过的、模糊的树影和藤蔓。就在我感觉肺部快要爆炸、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时,前方昏暗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像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半掩着的山洞入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们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洞口冲了过去!

拨开湿漉漉、冰冷滑腻的藤蔓,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着泥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像一张怪兽的巨口。

“进去!”我推了苏棠一把,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洞内狭窄而低矮,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行了几米,才勉强能直起身。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洞壁粗糙的轮廓。

我们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洞壁,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我死死盯着洞口的方向,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如影随形的“沙沙”声……似乎……停在了洞口外面?

它没有跟进来?

这个念头带来一丝微弱的喘息之机,但巨大的恐惧并未消散。我们被困在这个黑暗、充满腐臭气味的狭小洞穴里,外面守着那索命的无面鬼影。

“它……它没进来?”苏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暂时……好像没有。”我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跳,手在冰冷的洞壁上摸索着,试图找到任何可以依靠或者防身的东西。

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

不是石头。是……金属?

我用力将它从洞壁的泥土里抠了出来。借着洞口极其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出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像是某种老式的饼干盒或者工具盒,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铁锈,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腥味。

“这是什么?”苏棠也凑了过来。

我用力掰着锈死的盒盖。铁锈簌簌落下。费了好大力气,“咔哒”一声,盒盖终于被我撬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如同陈年血渍般的腥腐气味弥漫开来。

盒子里,没有饼干,也没有工具。

只有厚厚一沓纸张。纸张泛黄发脆,边缘卷曲,显然年代久远。最上面一张,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墨迹,写着几行潦草扭曲的字,像是用某种尖锐物蘸着血匆匆写就:

> 逃不掉的!

> 碑裂了!它们醒了!

> 一个名字一道痕,痕满魂入碑!

> 时辰到了,都得死!都得变成碑!

> 下一个是谁?王建国?李秀芬?张强?……

> 1993.8.17 绝笔

下面的几张纸,同样是泛黄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些粗糙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图。其中一张,清晰地画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有一道凹槽,一些凹槽被涂成了刺眼的红色。另一张图,则画着一个穿着白衣、没有面孔的人形,旁边标注着几个歪斜的字:无面侍者?碑奴?

最后一张图,画风更加诡异抽象:一块巨大的石碑,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窝般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里,都塞着一个痛苦扭曲、只有上半身的人形!那些人形的下半身,似乎都融入了石碑之中!

“1993年8月17日……”苏棠的声音在黑暗中抖得不成样子,“和……和我们手机上的日期……一样……”

“名字……血痕……时辰到了……”我喃喃念着纸上的字,又看向那画着人形塞满碑洞的恐怖图画,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般注入四肢百骸。刘三宝的融化,蒋小小的惨死……下一个名字的血痕……祭魂碑……无面侍者……

这些散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锈盒里的血书和图画,残酷地串联了起来!我们不是第一批闯入者!三十年前,同样有一批人,在同样的日期,遭遇了同样的恐怖!他们被那无面的“碑奴”猎杀,名字被刻上石碑,血痕满溢之时,灵魂就被吸入碑中,成为它的一部分,成为新的……“碑奴”?

而我们,重蹈了他们的覆辙!我们撞裂了封印,释放了碑中的“东西”,成为了新的祭品!我们八个人的名字,已经刻在了碑上!刘三宝和蒋小小的血痕已满,他们……已经成为了碑的一部分?那追杀我们的无面白衣人……其中会不会就有……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几乎让我呕吐出来。

“不……不……”苏棠崩溃地摇着头,泪水无声滑落,“我不想变成那个东西……我不想……”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那催命的摩擦声,再次在洞口响起!清晰无比!

它没有离开!它一直在外面等着!

而且,声音……不止一个方向!

我猛地抬头看向洞口!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洞口垂挂的藤蔓缝隙间,两道惨白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纸片,无声无息地、并排地“站”在那里!两张空白的、平滑的面孔,正“注视”着洞内黑暗中的我们!

它们来了!它们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时辰……到了吗?

京ICP备2024102430号

本站所有内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权。版权声明 - 投稿声明 - 自审制度 - 免责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