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二线女星,有个金主。
最近,我的金主出了点问题。
他被曝是个抱错的假少爷。
当天就被养父母赶出家门,搬回了亲生父母家。
见他难过,我不忍心,大手一挥说:「我养你!」
后来,我从金主变女友,跟他回家见父母。
才知道,他所谓的搬家。
是从养父的半山别墅,搬到亲生父母的中式庄园。
喵的,他敢耍老子。
1
我是从网上得知齐珩被抱错的消息的。
营销号振振有词地说,齐珩这个假少爷已经被赶出齐家,无家可归了。
我本来是不信的。
可是我在家里等到很晚,齐珩才回家。
他一脸疲惫,情绪失落。
我心里咯噔一下,放轻声音问: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坐到我身边,歪头搭在我肩上。
那是个脆弱的、寻求依赖的姿势。
我从来没有在齐珩身上见到过。
他开口说:「我搬家了。」
简短的一句话,我立刻联想到「假少爷」的消息。
我小心翼翼地问:「网上说的是真的吗?就是,抱错了的事。」
「嗯,」齐珩说,「我应该姓易。」
他的声音也蔫哒哒的。
我料想这件事给他打击很大。
也是。
叫了二十多年的父母突然不是自己的父母了,这等巨变放谁身上都是沉重的打击。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努力安慰:
「比起齐珩,易珩这个名字,好像更好听诶。」
他勉强露出个笑。
「也是。」
看他这样强打着精神,我就是还想再问一些事,也不忍心了。
只说:
「去睡觉吧。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易珩点点头,起身往卧室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
他说:「露露,可以陪我一起吗?」
「当然。」
我上前几步,被他握紧手,一起进了卧室。
2
易珩睡觉喜欢抱着我。
今晚也是。
但,和以往有些不同。
今晚,他抱得更用力,像是要把我整个嵌进身体里一样用力。
我的脸埋在他胸口,感受到柔软光滑的触感。
若是平时,我已经幸福埋脸加嘬嘬了。
现在,我只是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轻拍他的背哄睡。
我明白,人生骤变,他需要安慰和支撑。
看他难受,我也揪紧了心。
但这不应该。
他只是我的金主,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现在成了假少爷。
我该担心的是我在娱乐圈的前程。
而不是他的心情。
想是这样想,我还是抬手,为他抚平了蹙起的眉。
2
我能有今天,坦白说,齐珩——哦不,易珩要占一半的功劳。
固然我努力认真,不服输也有拼劲。
但也不得不承认,娱乐圈这个地方,不是努力认真就行的。
还要有机遇和运气。
如果没有,那么至少有个贵人和靠山。
一开始,我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一把使不完的力气和激情。
后来,我参加某部戏的杀青宴,被人算计,送到了酒店顶层,易珩的房间里。
我昏昏沉沉,四肢绵软。
脑中只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完了」的概念,却丝毫没有办法反抗。
后来,易珩回到房间。
不巧的是,他也喝多了。
他把我当抱枕,抱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男人怀里,吓了个半死。
没等发作,又被一张扑面而来的帅脸冲击到。
我:「……」
我不是说排斥这个人。
我只是单纯地不赞成圈里这种败坏习气和不良之风!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
这样细长一条,睁开眼睛会是怎样的呢?
睫毛这样长,鼻梁也高高的,怎么好东西都可着劲儿往他身上长呢?
我看得正出神,易珩眼睫颤了颤。
紧接着,他睁开眼睛,直直和我对视。
我:「!!!」
3
易珩揉着额头起身。
似乎是回忆了一会儿,他笃定道:
「我喝醉了,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我看着他皱巴巴的、开了几颗扣子的衬衫下白皙的胸膛和诱人的腹肌,点头。
「我知道。」
「你只是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我和易珩先后洗过澡,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观察彼此。
洗过澡的易珩头发带着一点湿,他换了身衣服,眉眼冷肃。
他开口。
「昨晚的事我会查清楚,至于我们……抱歉,我给你一些物质补偿,可以吗?」
不长?
什么不长?
我说:「不长也不要紧。」
易珩:「?」
我反应过来:「哦,补偿。」
这件事情上,凭良心讲,易珩没什么错。
他只是喝醉了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
失礼的应该是我这个误闯进来的人。
当然基于我并非主观上想要进来,我觉得我也没错。
只是易珩都开口了。
他觉得他冒犯到我了,想补偿我。
那我又何必推辞呢?
有时候,合适的踏板比自己闷头硬拼要有用得多。
我稍作思索,说:「有一部电视剧,我想去试镜。」
4
我说了导演和电视剧的名字。
易珩也很痛快。
「这个不难,我给导演打个电话。」
后来,我就进了那个导演的组。
尽管连三番都算不上,我仍然很开心。
欢欢喜喜地打包进了剧组。
易珩怕我是个混日子的,白白浪费他的举荐名额。
一有空就到剧组来「视察工作」。
他会问导演我演技如何,是否配合剧组工作。
也会问我能否适应这种严格型导演的「摧残」。
我怕被他半路换了,回答都是「剧组好,导演好,导演说我也很好」。
重音落在最后几个字上。
易珩轻轻「哼」一声,说:「继续努力。」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这部戏的投资人。
那段拍戏的日子,易珩去剧组频繁,对我也越来越好。
不仅嘘寒问暖,在我生日时送了礼物和花束,甚至还送我回家。
我知道,他不是单纯来看我有没有好好拍戏。
他应该,是想包养我。
我这样想了,就这样问了。
易珩沉默很长时间,才一脸纳闷地问:「你这么想?」
「你就说我猜得对不对吧?」
我为自己的猜测得意,觉得他准是如此,没等他回答,就又抢着说: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除非你让我摸摸。」
易珩:「?」
他似笑非笑:「摸什么?」
「就是,腹肌什么的啊,验验货先。」
易珩气笑了。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金主被验货的。」
话虽如此。
他还是抓住我的手,带着我的手按在他腹间。
突然碰上了温暖柔软的腹部,我手哆嗦了一下。
我其实只会嘴上搞搞颜色,真要实践我怂得飞快。
他呼吸了一下,低声说:「试一下,满意吗?」
我试探着按了按,胡乱点头。
「满意的,可以了。」
虽然我确实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
But!
万事皆有例外嘛。
腹肌能,胸肌能,追追也能。
5
易珩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他认真地帮我规划事业,让我从寂寂无名的十八线走到二线。
即使走的不是流量的路子,也从不缺戏拍。
也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
原来我是可以不用被针对、为难的。
我也是可以被公平对待的。
我信心满满,对未来充满希望。
甚至觉得自己能冲击一把影后之类的。
结果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我的靠山先倒下了。
我的影后梦,「啪」地一下碎掉了。
6
我哀悼着自己的影后梦,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易珩已经起了。
他从卫生间出来,裹着浴袍,正在擦头发。
他实在长得好看,身材也好。
我侧躺着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想抛弃他独善其身。
于是我说:
「易珩,以后,我养你吧?」
易珩明显呆了一下。
「什么?」
「我说,我养你。」
我坐起身,阔气地一挥手。
「不是齐家的少爷怎么样?没钱了又怎么样?别怕,我还能赚钱啊,我养你!」
易珩沉默着。
八成是感动坏了。
半晌,易珩轻挑了下眉梢,问:
「你养我?」
「确定不是要和我分开吗?毕竟我只是个金主呢,又不是男朋友。」
我眼神游移。
一开始的确有这个打算来着。
为了掩饰心虚,我大声嚷嚷:
「怎么说话呢?」
「易珩我告诉你,你是从门缝里看人,把我看扁了!」
「我可不是那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
易珩失笑:「所以?」
「所以,以后我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在家里貌美如花!」
易珩扔开手里的毛巾,朝我走来。
他把我抱出被窝,让我跨坐在他腿上。
接连在我脸颊、嘴唇上啄吻几下。
「这么好?简直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好,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认真思考该索取些什么报酬。
可他的吻很快又落下来。
在眼睛,在鼻尖,最后滑落到唇间。
他抓住我的长发,往下轻拽了拽。
我不得不仰起头,任由他亲。
直到被他亲得面红耳赤,眼睫上沾着湿漉漉的生理性眼泪。
才恍惚听见他轻笑着低语:
「心地善良的好宝宝,我以身相许,嗯?」
7
吃过早饭,我肉疼地给易珩转了一百万。
倒不是我想给他这么多。
而是想想以前。
易珩给过我那么多好的影视资源,以及裙子、珠宝,哪个都很值钱。
他对我大方,我自然也不好吝啬。
当然肉疼也是真的。
「你要省着点花啊,你知道的,我是个很节俭的人。」
「以后咱们要把钱花在刀刃上了。」
「你以前那些朋友,如果他们还把你当兄弟,你就请人家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说不准以后能拉你一把。」
「那些疏远你的,落井下石的,就不要搭理,知道了吗?」
我一边叮嘱,一边思索还有没有其他的注意事项。
结果易珩听着听着,又凑过来亲我。
我脑袋一懵,拍他的肩膀想把他拍开。
「你……唔,你好好听我讲话。」
他后退半步,表情诚恳:
「抱歉,你认真为我做打算的样子太可爱了,没忍住。」
我:「……」
狡猾!
明明知道我是个肤浅的、一被夸就会晕头转向的人,还说这么好听的话!
我故作严肃:「就算你这样说,我也还是要稍微生一点点气的。」
要不然,我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呢?
8
虽然嘴上说着要生一点气,但见易珩不再失落,我也是开心的。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去工作了。
我目前在拍一部历史大戏。
导演已经快六十岁,可以说正是闯的年纪。
圈里没有秘密,剧组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和易珩有关系。
易珩也从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去剧组探过班。
只是因为易珩年轻帅气,大家都搞不清楚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有的说是情侣,有的说是亲戚。
当然也有猜对的,说我攀高枝抱大腿找金主。
无论他们心里如何猜测,表面上对我都是疏离又客气的。
现在易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剧组里的人消息灵通,也不可能不知道。
我刚到片场,就听见他们在议论。
「真的是抱错的吗?我都没看见热搜就不见了。」
「被齐家压下去了吧,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也是,不知道齐珩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叫易珩啦。还能什么情况,肯定被赶出家门了。」
「依我看,他现在落魄,肯定要被詹露甩喽。」
我假装没听见,目不斜视。
实则心里很不服气!
怎么都门缝里看人!
我不光没有甩他,还立志要养他呢。
连易珩自己都说我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好!
我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道格外刺耳的声音闯入耳朵。
「切,什么光鲜亮丽的大少爷,原来……是个冒牌货啊。」
我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钱毅。
入圈多年,我一直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见人三分笑」的原则。
没怎么树过敌。
只有一个例外。
就是钱毅。
10
我入圈那年,在一部仙侠剧里演女四号。
说是女四,其实没多少出境机会,算是配角中的配角。
钱毅在那部戏里饰演大反派。
他入圈多年,演技不错,也没什么绯闻,口碑向来不错。
我和他在剧里有对手戏,因而认识。
一开始,他对我很照顾。
和我对戏,教我如何找镜头、找演戏的感觉。
我尊敬他,把他当成好心的前辈和长辈。
那部戏快杀青时,有一场吊威亚的戏份。
我饰演的魔女改邪归正,和他这个大反派同归于尽。
剧本上要求我们从半空摔下来,落到垫子上就可以了。
后期会用特效做出我们魂飞魄散的效果。
结果,我们按照剧本摔下来时,钱毅捏了我两下。
就在……后腰下方的位置。
戏服宽大,他自以为做得隐蔽。
可我感受得很清楚。
我一向脾气直,又年轻气盛,压根不考虑是否会得罪人。
又羞又恼之下,我一个弹跳起身,抡圆了胳膊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连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呆住了。
钱毅大感丢脸,从此记恨上了我。
好笑。
我都没有说他脸皮厚到把我的手都打疼了呢。
后来我被下药送进易珩房间,也是他使的坏。
他本以为易珩那样的身份背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没想到我居然抓住了这根凤凰枝,一路扶摇直上。
反而是他,戏约骤然缩减,名气一日不如一日。
现如今,他已经接不到好的角色了。
只能在一些剧组里客串不重要的配角。
我知道是易珩出手了。
他一直是个很强势的人。
如果被人坑成这样还什么都不做……那一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11
在进组这部历史戏之前,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钱毅了。
压根没想过进组之后能碰着他。
他在这部剧里演一个出场只有几集的小配角。
也可以理解。
正常来说,导演在选角色的时候,不会太在意演员之间的龃龉,只要能好好拍戏就成了。
我也不在意。
论现在,我咖位在他之上,不在怕的。
论过往,他有错在先,我占理!
就算我们之间有一个人要退出,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我。
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就这样,我们虽然在一个剧组里,却互不搭理,各忙各的。
原本也算是「和平相处」。
可现在,他说易珩的坏话,我忍不了。
我看着他,眼神很凶地说:
「柴门闻犬吠。」
钱毅一愣,继而怒声:「你说什么呢!」
我「啧」了一声。
「说你啊,不然呢?」
「现在是沦落到靠挖苦别人获得优越感了吗?真可怜。」
钱毅一噎,闭嘴了。
12
钱毅吃瘪,我就开心了。
高高兴兴拍戏,中午还和饰演女一号的许彤去吃了香喷喷的烤肉。
晚上收工回家,易珩已经做好了晚饭。
我洗过手,坐到餐桌边,看到桌上我爱吃的菜,忍不住问:
「这就是金主的生活吗?」
「你会做这么多菜吗?」
「该不会是预制菜外卖吧?」
「是无毒副作用的吧?」
易珩把热牛奶放在我眼前。
「纯手工自制,绿色无添加,尝尝?」
我试探性地夹了一片卤牛肉。
嚼了几下,我竖起大拇指。
「好吃!」
我工作了整整一天,到家就是应该吃上香喷喷的饭,并有美男下饭。
我一边吃菜,一边问他:
「今天都做了什么?」
易珩:「查岗啊?」
其实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叫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感受到了几分上位者的优越。
「嗯!」我兴奋道,「我要行使金主权利了,速速道来今天都干了什么!」
易珩好笑道:「行,那我简单汇报一下。
「去见了齐明宣。」
「齐明宣?」
「就是齐家的亲生儿子。」
我立刻紧张起来。
「他约的你?你们干什么去了?他没欺负你吧?」
易珩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欺负了的话,你会怎么办?」
12
我纳闷。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忍气吞声啊。」
易珩:「?」
我解释,「毕竟我们现在得罪不起人家嘛。」
「要是他看扁你,你就扁扁地走开好啦。」
为了不至于太过打击他,我又补充了一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见易珩表情郁闷,我绕回最初的问题。
「所以你和齐明宣见面都干什么啦?」
易珩说:「就是聊了点长辈的事。」
「我想了解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以便更快地融入新家庭。」
我说:「那你了解到了吗?你见过你父母了吧?他们怎么样?好相处吗?」
易珩也不是很确定。
「应该还可以?」
「我爸很严肃,话少。」
「我妈比较圆滑,说话滴水不漏的。」
听起来都是挺难搞的角色。
我忍不住操心:
「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收收脾气,知道吗?」
「不过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也别硬贴上去。」
「你还有我呢,」我拍拍胸脯,「累了的话,可以在我宽阔的胸膛里休息。」
13
说完,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感动地夸我人美心善之类的。
易珩这个笨蛋完全不会抓重点。
他挑了挑眉,问:「我收收脾气?」
「请问,我有什么脾气?」
我开始回想。
易珩有什么脾气呢?
我好像还真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我咬着筷子绞尽脑汁,最后也只想起一些在床上我骂他又踹他的场景。
抑或是深夜,他开车去车站或机场或剧组接我回家的场景。
又或是,我心血来潮给他做饭,结果摔碎了三个盘两个碗,而他则任劳任怨地收拾碎瓷片的场景。
我越想越震惊。
怎会如此?!
没想起他有什么脾气,反倒发现自己脾气不少。
这可成何体统呀?
我心虚不已,觑了他一眼又一眼,底气不足地说:
「还是不说了,给你留个面子,专心吃饭吧。」
易珩微笑,并夹走了最后一块我最爱的酱猪蹄。
14
周末,我去参加公司老总举办的晚宴。
在这种商界名流云集的宴会上,演员也好,爱豆也好,其实都不是主角。
只是给简单无聊的会场增加一些颜色罢了。
就我个人体感来说,我和布置在门口的鲜花气球没什么差别。
既无法参与到那些富豪、老板们的「投资、政策、PMI」话题之中去,也无法旁若无人地快乐吃喝。
只能端着酒杯,挺着脊背,无聊地穿梭在会场中。
见到熟人就点个头,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近况。
我象征性地和人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角落猫着了。
我给易珩发消息。
「这里的人说话都好高深,听又听不懂,走又走不了,好无聊哦。」
易珩很快回复。
「就是,不知道我们公主出门是要洗澡化妆卷头发挑裙子的吗?这种无聊的宴会怎么值得露露公主这么大费周章。」
我皱眉看着屏幕。
这句话好奇怪。
感觉是在阴阳我。
难道他也觉得我事多?
我发了个猫猫打拳的表情包。
「我要扣你的零花钱!」
易珩:「?」
易珩:「几点可以走?我去接你。」
我估了一下时间:「再过一个小时吧。」
15
我频繁地看手机,将近一个小时后,会场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我想着易珩快来了,就也提步向外走。
快走到宴会厅门口时,忽然从一侧伸出一只脚。
我裙子长,视线受阻,鞋子又高,不太方便。
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肘顿时传来尖锐痛感。
唯一庆幸的是,宴会厅地面全都铺着一层薄毯。
即使摔了,也不至于伤到骨头。
我疼得龇牙咧嘴,眼里顶着一泡泪,凶巴巴地抬头质问。
「谁啊?」
钱毅和他的经纪人站在我身边,捂着嘴巴笑。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吧?」
这是钱毅的经纪人,安佳。
是个中年女人,从钱毅出道就带他。
后来钱毅跌落,她竟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和钱毅这样不上不下地晃荡着。
以前说起这个人,我还挺敬佩她的。
毕竟这年头,同甘的人多,共苦的却少。
结果这人今天就耍阴招,还说话这么尖酸刻薄。
我忍着生理性的眼泪,刻薄回去。
「真是晦气,给俩癞蛤蟆趴鞋面上了。」
16
钱毅急眼:「你说什么呢!」
安佳拉住他,手里的酒杯一歪,红酒悉数洒在我裙子上。
她说:「詹露,这里可不是你逞威风的地方。」
「今天这宴会,看似人多,实则主角只有一个,齐明宣。」
「齐明宣接手齐家后,经手的都是大项目,今天来赴宴的人,也都是为了和他搭上关系,日后好分一杯羹。」
「你和易珩整天卿卿我我的,怎么有脸来这里啊?」
她看了看我脏兮兮的裙子,笑起来:
「钱哥你看她,好丑啊。」
我本来就不是脾气多么好的人,急躁又爱计较。
和易珩在一起后,他总是包容我、夸我。
我被哄得找不着北,脾气越发见长。
尽管易珩现在不再是什么豪门少爷了。
可我自己还是个二线演员呢吧?
这么羞辱我,爹很多吗?
要是平时,我摔这一跤,干脆就「安详」躺这儿等着易珩来找我了。
毕竟真的摔得很痛。
但眼下,都被人这么欺负了,我能忍吗?
不能。
对我来说,「此女在宴会上和人打架」比「此女在宴会上被人打了」要好听十倍。
我硬是强撑着站起了身。
走到钱毅和安佳面前,铆足了劲一人甩了一巴掌。
「长得没葱高,倒是真敢把自己当根葱。」
「不想跟你计较,非要上赶着找抽。」
「臭鱼烂虾,少干坏事积点德吧,也不怕孩子一出生就克父母。」
安佳捂着脸呆了会儿,回过神来,就要伸手打我。
钱毅拉住了她。
他铁青着脸,语气阴鸷。
「詹露,这里是齐明宣的场子,别太嚣张了!」
「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否则被齐总看见,就要让保安赶你出去了。」
这话不顺耳。
我正要开口再骂,忽然身后响起声音。
「我没说过这种话吧?」
17
西装革履的男人穿过人群,被簇拥着来到我面前。
他看了看我,伸出一只手。
「我是齐明宣。」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齐明宣。
齐家的亲生儿子,所谓的真少爷。
他和易珩的气质很像,都是内秀于心、外毓于行的人。
至少给我的第一印象都是如此。
我伸出手,短暂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你还好吗?」他问。
我:「不怎么好,麻烦扶我一下,感谢。」
齐明宣很轻地笑了一下,伸出胳膊给我搭。
「楼上有休息室,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被他扶着走进室内电梯。
进电梯前,他稍稍回头,说:「以后我在的场合,请二位避让。」
这话当然是对钱毅和安佳说的。
话音落下,二人当即白了脸。
18
齐明宣把我送进休息室,就要往外走。
我瞧着他面色虽冷淡,但这样帮助我,又为我找回面子。
应当是个心肠不错的人。
就叫住了他。
「齐总,」我斟酌着说,「我和易珩,是……」
我挠挠脸,有点纠结。
「金主和金丝雀」、「包养与被包养」听起来都很不上档次。
「……是情侣。」
齐明宣说:「我知道。」
「就是,我知道你们小时候被抱错了,这让他阴差阳错占据了你的人生。」
「但是请相信我,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这样的。」
「骤然失去了曾经的资源、生活条件,以及父母,这种落差难免让他无措和伤心。」
齐明宣一脸:「?」
他疑惑:「落差?」
我点头。
「所以,如果他有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冒犯到你,可以别太为难他吗?你可以联系我,我会批评他的,也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补偿你。」
我小心翼翼地征询:「可以吗?」
齐明宣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他才露出「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还是先答应吧」的表情,说:
「好。」
19
我换了身衣服,又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涂了点药。
这么一耽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按理说,易珩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如果是平时,他会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让我出去的。
今天却很安静。
我怕出什么意外,就拿着手机,抱着脏了的裙子,准备下楼去看看。
穿过走廊,刚要转弯进入电梯间,就听见齐明宣的声音。
「为什么要骗她?不是很喜欢吗?」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骗』?情趣罢了。」
「你所谓的情趣,就是骗她没钱,让她养你?」
「她知不知道每天伸手跟她要零花钱的人,刚过会一个十几亿的项目?」
那道熟悉的枕边人的声音辩解:
「那怎么能一样?被老婆养的诱惑力真的很大好不好?」
「算了,你又没有老婆,也没被老婆养过,说了你也不懂。」
齐明宣:「……」
齐明宣:「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一口一个老婆,请问是办过婚宴了吗?还是领过证了?」
「刚才詹露跟我说,和你只是情侣。」
易珩欣喜道:「她真这么说的?」
「她真的说我们是情侣?我能见人了?」
齐明宣默了一阵:「……神经。」
易珩:「绝交一天。」
齐明宣无所谓地耸肩:「随你。」
易珩:「……」
易珩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老婆回家了。」
齐明宣在他身后,慢悠悠开口:
「哦对了,忘记说,她刚才摔倒了,应该问题不大,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看看。」
易珩脚步一顿,随即跑起来:「你不早说?!」
20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易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近到就在耳边。
然后,易珩的身影出现,差点和站在墙角另一侧的我撞上。
易珩:「?」
易珩:「!!!」
他停下脚步:「露露?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休息室吗?」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易珩。
「所以……所以你有钱?」
白白给了易珩百来万,我心痛到仿佛被戴了绿帽子。
「你有钱你还花我的钱?!你还是个人?绝交!」
齐明宣信步走过来,听见我的「绝交」二字,对易珩微微一笑,坐电梯下楼了。
那个笑,说真的,我看了都觉得有点贱嗖嗖的。
到这会儿了,我要是还不知道这两人关系好,就真的太蠢了。
想想自己刚才还让人家别为难易珩,闹笑话似的。
难怪齐明宣满脸「不理解但尊重」的样子。
易珩抱住我的腰:「不生气,我可以解释。」
我气急败坏地踩了他一脚,很不讲理。
「解释个屁,先回家!」
21
回到家,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听易珩的「解释」。
事实上,道理很简单。
易珩的亲生父母也做生意,名下资产不比齐家少。
只不过,易家和齐家并非同一行业,在此之前往来不多,私交更是没有。
是在确认易珩和齐明宣抱错之后,两家才走动多了些。
易珩和齐明宣性情相投,也很快成了朋友。
所以不是什么「真假少爷」,是两个真少爷!
从头到尾,只有我这个为了养易珩给出百万真金白银的人是唯一受害者。
我愤怒:「为我花生!!!」
易珩讨好地给我捏腿。
「其实你仔细想想,我是在最好的私立医院出生的,那里费用不低,能在那里生产的人,家境都不会太差的。」
「当然,我还是要道歉,不该骗你。」
「为了表示歉意,以后我的钱也都给你花,好不好?」
22
此人道歉态度良好,目光真诚。
我勉为其难点点头。
「好吧,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先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
他思索片刻。
「没有瞒你的了,只是想纠正一件事。」
「你说。」
「我从没想做什么金主,从一开始,我就想做你的男朋友。」
他说着说着,好笑又无奈,曲起指节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探班、送花、约饭、接你回家,到底什么样的脑子会认为这是要包养,而不是追求啊?」
我:「唔。」
没办法,人有时候就是会胡思乱想。
说到这个,我得意起来。
「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啊。」
「是呢,」易珩说,「毕竟你这么好。」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扭捏地问:「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
易珩语气平淡:「那还不是因为有人急着验货。」
我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有些害臊,对他咧嘴笑了一下。
易珩没有和我算账的意思,只是又问: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那可不可以,让我升级一下,做你的男朋友?」
23
说这话时,易珩语气是很轻松的,仿佛我可以给出任何答案。
答应也可,不答应也行。
即使是无厘头或者很无赖的答案,也能接受。
既然这样,我说:「我还是想做金主。」
「金主」好像比「女朋友」的话语权要大一些。
可以在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时也被满足。
易珩不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正在我觉得他太严肃的时候,他忽然掀起我的睡衣,挠了一下我的肚子。
我:「?」
他又挠了两下。
他指甲短,是用指腹在我肚子上轻轻抓蹭。
我有点痒,忍不住往后缩肚子。
易珩抱怨:
「给你又摸又抱,结果提上裙子就不认人,坏公主。」
一边说着,继续挠我。
我不停往后闪躲,还是被他逗得笑起来。
直到闹得脸热,出了点汗,他才抱住我,让我躺在他身上。
「露露,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至少把这个问题纳入考虑范围。」
「我随时等你答复,好吗?」
我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以及他怀里的温度。
有些冲动,又或者是正在兴奋中,我说:
「我不想做坏公主。」
易珩:「嗯。」
过了一秒,易珩突然:「嗯?!!」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他怀里。
「就算做男朋友,也要一直听我的话。」
「因为你都说了我很好。」
易珩莞尔,低头亲亲我的头发。
「当然,公主至上。」
24
翌日,我照常去拍戏。
进片场才知道,钱毅被换掉了。
导演临时找了别的演员来救场。
许彤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和我咬耳朵。
「你看网上消息了吗?」
「钱毅摊上事了。」
我竖起耳朵:「细嗦。」
许彤:「听说是被曝光了聊天记录,骚扰女演员。」
「还有这个,」她几个指头搓了搓,「税务问题,你知道的。」
「现在全网都骂他油腻、下头男,还被请去喝茶了。」
「最轻也要退圈了。」
我支着下巴「哼哼」两声。
这就叫罪有应得。
25
杀青那天,易珩特意定了我爱吃的那家饭店。
吃到一半,向我求婚。
我正吃着巧克力蛋糕呢,一回头,易珩就举着戒指,做出单膝求婚的姿势。
我咬着蛋糕的小叉子。
「别人求婚都会有惊喜的。」
易珩:「比如?」
「比如把戒指藏进蛋糕里什么的。」
易珩看看手心里的戒指:「你确定?」
「你确定,要把这枚价值一千多万人民币的钻戒放进蛋糕里?」
什么?!
一千万?!
我顾不上矜持了,伸出手递给他,兴致勃勃:
「快给我戴上吧,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想跟你结婚来着。」
易珩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我端详着戒指,看了又看。
「这粉钻好大哦,对了,说到大……」
易珩挑眉。
我继续使坏:「你那里……」
易珩眯起眼睛。
我:「嘿嘿。」
我讨好地朝他笑了笑,不说了。
26
易珩神色如常地和我回了家,神色如常地脱掉外套。
然后一把把我扛到肩上,往卧室走。
我不明所以,软趴趴伏在他肩头。
「发生了什么?」
易珩仿佛憋了一晚上的情绪。
一边走,一边急于证明自己。
「不是很好奇我那里吗?」
「看来以前你没好好看。」
「再给你看一次。」
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我俩一旦涉及那档子事,就能胡闹到半夜。
我明天还要早早去公司开会呢。
然而,我能认怂吗?
必然是不能。
嘴硬回他:「看就看,谁怕谁!」
我很快就知道嘴硬在这年头行不通了。
卧室里,我被易珩抱着,衣服滑下肩,被亲得喘不上气。
大脑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揪住他的头发,一边放狠话。
「绝交……三天……」
易珩表示不服:「我反对。」
「反对无效。」
「有效。」
「无效……唔……」
又过了会儿,我哭着拿脚蹬他。
「呜呜……好吧,反对有效,不绝交了……」
——正文完。
【番外:易珩】
1
得知自己其实是易家的孩子时,我算不上太伤心。
顶多算是迷茫了一阵。
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养父母,又该如何跟亲生父母相处。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见过了亲生父母,以及那个和我人生错位的人,齐明宣。
当日太过匆忙,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搬家里度过,几乎没有说过话。
当晚,我回到家,刚走进客厅,就看见詹露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搬家一天,身体有点累。
面对新家人,心也有点累。
我便走过去,坐到詹露身边,靠在她肩头。
好奇怪,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2
詹露说要养我。
她说这话时,正侧躺在被窝里,姿势很不端正,懒洋洋的。
尽管如此,我仍看得出,她是真心的。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说这话。
直到听见她豪爽地来了句:
「不是齐家的少爷怎么样?没钱了又怎么样?别怕,我现在能赚钱了,我养你!」
我明白了, 她约莫是想错了。
大概是信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以为我被齐家扫地出门。
有那么一瞬间, 我想告诉她:「我有钱。」
抛开易家的资产不谈,我在国外留学时就创业过,名下也有几个小公司。
我不至于没钱。
更不至于被她养。
可是,我转念一想。
为什么不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老婆养。
鬼使神差的,我应了下来。
3
詹露给我转钱了。
出手是大方的, 表情是不舍的。
还非常认真地叮嘱:
「要节约一点花哦。」
她可能不知道吧, 自己抠抠搜搜花大钱的样子, 真的很可爱。
她是个率真的人,有什么讲什么,并不会藏着掖着。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本想给她些补偿。
结果她说什么, 她说「不长也不要紧」。
嗨嗨嗨!想哪儿去了?
我在此声明,没有不长。
没有那回事。
她嘴巴不饶人, 脾气上来了连我的合伙人也骂过。
事后还得我跑腿跟合伙人道歉。
对方苦着脸。
「阿珩, 决定就是她了吗?再仔细想想呢?」
「这姑娘, 嘴皮子真是有点厉害, 一点不让说啊。」
我就笑:「你既然知道,以后就别说她了。」
临走前,我说:
「不会改的, 就她了。」
我知道詹露爱钱、好色、笨拙, 也不够圆滑。
但是她同样率真、努力、坦诚, 也有在努力学习很多东西。
没有任何人是完美的。
合伙人觉得我总在迁就她。
可事实上,两个生活在一起的人,都是互相迁就的。
没有人应该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自己的另一半。
而且, 这样一个每天看银行卡余额好几遍的人,也会在误以为我穷困潦倒时,主动给我转钱。
这难道不迷人吗?
我得承认, 我很难不爱她。
所以,我求婚了。
简短的一句话,我立刻联想到「假少爷」的消息。
「—补」带詹露回家见父母的那天,天气很好。
在路上,她说有点紧张,怕爸妈会不接受她。
一路上东张西望, 下车前还问我妆有没有花,头发有没有乱。
我说:「都好, 都很好。」
我们从大门进入,穿过长长的一条小路, 走过几道门,进入前厅。
詹露已经没有紧张了。
她只是仰着下巴看我, 震惊地问:
「所以, 你所谓的搬家,就是从齐家的半山别墅, 搬到这个大庄园里?」
我说:「是啊。」
「真的很累, 我东西又多, 跟着搬家公司和保镖跑了四五趟才收拾好。」
詹露张张嘴,看起来想骂我。
的确也骂了。
「不好意思,无法共情哈。」
「我还以为你是为自己的身世悲伤, 原来你是纯累的啊?」
她小声说:「天杀的,你敢耍老子,绝交三天。」
我:「?」
又绝交?
补药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