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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4-16 11:01:53

我是江城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任,却穿成了古代的郎中。

指尖触到患者腕部的瞬间,我后颈的旧伤突然泛起电流般的刺痛。案头铜灯的光在脉枕上投下菱形阴影,像极了三年前在ICU调试脑电监测仪时的网格波纹——那时我还是江城最年轻的神经外科副主任,现在却成了大盛朝「悬壶阁」的坐堂医。

「苏先生脉象弦细,左寸独数。」我捏着羊毫的手悬在诊单上方,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小团阴影,「可是每至子夜便觉天枢穴刺痛,需以冰帕敷贴方能入眠?」

穿月白锦袍的患者猛地抬头,腰间玉坠叮当相撞:「神医!在下正是……」

话没说完,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握笔的指节骤然收紧,羊毫在纸上划出歪斜的墨线——是小徒弟阿竹又打翻了药碾子,这已是今日第三起。自从三日前在城南疫病区连轴转了十二个时辰,我的生物钟就像被调乱的齿轮,总有半拍卡在现实与记忆的缝隙里。

「抱歉,稍候片刻。」我扯下腕间的缠枝莲纹缎带,随手别在发间,起身时砚台里的墨汁晃出几滴,在月白襴衫上洇成深灰的云纹。穿过雕花游廊时,晚风挟着桂花香灌进领口,恍惚间竟嗅到消毒水的气味,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根细针扎进海马体。

阿竹正蹲在青砖上捡碎瓷片,指尖渗出血珠。我下意识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创可贴,触到布料的瞬间才惊觉自己穿着素纱襴衫。「疼吗?」我捏住她的手腕,用银针挑开嵌入肉里的瓷渣,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视线却定在她腕骨内侧的朱砂痣上——和我在现代救下的车祸患者一模一样。

「师父?」阿竹突然歪头,「您眼睛怎么像蒙了层雾?」

太阳穴的刺痛突然变成钝痛,像有人在脑髓里拧动齿轮。我听见自己重复她的话:「蒙了层雾?」声音陌生得像从水潭底浮上来,案头铜灯的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诊单上的小楷在视网膜上重影,化作ICU监护仪的绿色波纹。

「先去库房取三钱当归。」我松开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校准错位的时空,「记着用竹筛筛去杂质——」话到尾音突然卡住,脑海里闪过晒谷场上金黄的小米,还有某个穿蓝布衫的老汉举着旱烟袋笑,烟袋穗子在风里晃啊晃。

阿竹担忧的脸在眼前模糊,我踉跄着扶住廊柱,闻到指尖残留的薄荷脑气息,终于找回三分清醒。这种症状在现代医学上称为「跨时空记忆闪回」,通常发生在过度疲劳或脑电波异常时,而我穿越到这个架空世界的契机,正与三年前那场诡异的脑科手术有关。

回到诊室时,苏先生正对着墙上的《黄帝内经》拓本皱眉。我重新搭上他的脉搏,指腹触到的跳动比之前快了三成——是刚才的失态让他起了疑心。「苏先生这病,需用天王补心丹加减。」我提笔时故意放缓动作,墨字却依然工整,「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他连忙起身:「神医但讲无妨。」

「听闻苏府祖上曾随太医院使去过西域,」我凝视他腰间的青玉葡萄纹佩,「不知是否留有《波斯药经》残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是用现代解剖学图谱改良的经络图,「若能借阅,在下可赠苏先生秘制安神膏。」

苏先生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及西域典籍。就在这时,前庭突然传来马蹄声,铁蹄敲在青石板上像催命鼓点。「悬壶阁苏神医在吗?」戴青铜面具的侍卫闯入,腰间佩刀的穗子滴着血,「城主夫人难产,请速速随我入宫!」

我起身时撞翻了砚台,墨汁泼在诊单上,将「天王补心丹」染成漆黑一片。阿竹慌忙递来绢帕,我却盯着侍卫面具上的饕餮纹出神——那纹路与现代CT片上的脑胶质瘤异常相似,太阳穴的刺痛再次袭来,眼前的场景突然蒙上毛玻璃般的雾气。

「入宫?」我听见自己重复,声音像浸在凉水里,「难产需要……」话到此处突然卡住,脑海里同时闪过太医院的催生方和现代产科的会阴侧切术,两种记忆在神经突触间碰撞,竟让我一时分不清该用银针还是手术刀。

侍卫的刀柄在掌心捏出青白指痕:「神医莫不是怕了?」

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带路。」抓起药箱时,缎带从发间滑落,露出后颈处淡青色的闪电状胎记——那是穿越时在虚空中被撕裂的印记,每当它发烫,便是大脑即将短路的前兆。

马车在宫墙下急刹时,我听见阿竹在身后唤「师父」,声音遥远得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踏过汉白玉台阶的瞬间,殿内传来产妇的惨叫,混着焚烧艾绒的气味,让我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抬眼看见檐角铜铃在夜风里摇晃,光影落在地面,竟幻化成CT室的引导线。

「苏神医!」产婆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尺骨,「胎位不正,脐带绕颈……」

我突然听见自己用英文低咒一声,惊得产婆倒退半步。大脑像被塞进两团乱麻,古代产科术语与现代医学名词在神经突触间厮杀,后颈的胎记烫得惊人。当务之急是稳定产妇生命体征,我摸到药箱里的银针,却在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眼前闪过无影灯下的手术刀。

「氧气面罩……」话出口才惊觉失言,连忙改口,「取温阳化气汤,用竹沥水送服。」指尖无意识地在产妇小腹画着胎位矫正的按摩圈,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准备屏风,所有人退下——除了稳婆。」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我盯着产妇痛苦扭曲的脸,突然看见三年前那个没能救下的难产孕妇。记忆与现实在视网膜上重叠,让我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吸气,用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很好,再来一次……」

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我几乎站不住脚。稳婆抱着新生儿向我施礼,我却盯着婴儿的脐带发呆——本该用剪刀的地方,我下意识用了银剪子,而脐带残端的处理,竟混着古代结扎术与现代无菌操作的影子。

城主冲进殿内时,我正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后颈的胎记还在发烫,大脑像被抽干了脑脊液,空白得能听见耳鸣。「苏神医救了夫人和世子!」城主的声音像从水潭深处传来,「本城定当重谢——」

「不必。」我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扣环,「在下只有一个请求:借阅太医院的《颅囟经》残卷。」抬眼时发现城主身后的阴影里,有个戴斗笠的人正盯着我,斗笠边缘的阴影遮住面容,却让我后颈的胎记骤然刺痛。

离开宫殿时,阿竹扶着我坐上马车。秋月悬空,把她的影子投在车帘上,晃成无数个重叠的剪影。「师父今日脸色特别白,」她递来温好的黄芪水,「像被抽走了魂魄。」

我接过瓷盏,指尖触到温热的釉面,突然想起在现代值大夜班时,护士总会悄悄递来的热牛奶。「阿竹,」我听见自己问,「你相信人会有两个魂灵吗?」话出口便后悔,这种近乎疯癫的问题,不该从「悬壶阁神医」口中说出。

小徒弟却认真地点头:「听说往生河畔的曼珠沙华,每朵花都开着两重花蕊。」她忽然从袖中掏出块碎瓷片,正是白天打碎的那只药碗,「师父今天捡碎片时,一直在念『CT值40HU,低密度影』,那是什么意思呀?」

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突然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脸——眼尾微垂,唇角无意识地抿着,像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这种短暂的「意识脱轨」,在现代医学上被称为「过度疲劳导致的前额叶功能抑制」,可落在古代人眼里,却是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失心疯」。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我摸向袖中珍藏的金属物件——那是穿越时从现代带来的微型脑电监测仪,边缘的齿轮还带着体温。当指尖触到熟悉的刻纹,后颈的刺痛突然化作温柔的电流,让混沌的大脑重新归位。

「没什么,」我冲阿竹笑,笑容却比月光更凉,「不过是这具身子,偶尔会忘记自己现在该说什么话。」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宫门槛时,远处钟楼传来三更梆子声。我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任由穿越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作为江城最年轻的神经外科副主任,我在一次罕见的脑动脉瘤手术中离奇穿越,带着现代医学知识在这个架空王朝立足,却因过度使用脑力,患上了「时空错位综合征」:每当疲劳到临界点,大脑就会陷入短暂的「系统崩溃」,像台卡顿的电脑,重复短句、空白失神,甚至做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举动。

这种破碎感,在旁人眼中是「神医偶尔的痴态」,却成了我最危险的破绽。方才在产房,若不是城主夫人命悬一线激发出肾上腺素,恐怕早已露出马脚。而那个戴斗笠的神秘人,还有苏先生腰间的波斯玉佩,让我隐隐嗅到阴谋的气息——这个世界对「神医」的追捧,或许藏着比脑胶质瘤更复杂的局。

马车在悬壶阁门前停下时,阿竹突然指着我的头发惊呼:「师父!您鬓角有白头发了!」

我摸向耳后,指尖触到几根银丝,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穿越三年,我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或许是因为大脑过度负荷,或许是时空规则的反噬。但此刻,我盯着诊室窗纸上自己的倒影,却发现那抹空白失神的破碎感,竟比任何妆容都更勾人——就像瓷器上的冰裂纹,越是脆弱,越让人想捧在掌心呵护。

更夫的梆子声渐远,我摸着药箱上的铜锁,突然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庄子》批注:「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可当我的大脑在两个时空反复横跳,连「己」都成了模糊的概念,又该如何在这盘错节的权谋棋局中,守住医者的本心?

案头的铜灯还亮着,诊单上的墨字已干,却在「天王补心丹」旁边多了行小字,是阿竹的笔迹:「师父今日三次重复『筛去杂质』,像极了西街卖糖人的老周伯犯迷糊时的样子。」

我轻笑一声,吹熄烛火。黑暗中,后颈的胎记再次发烫,这次却没有刺痛,反而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像在呼应遥远时空里的脑电波动。或许,所谓「清醒时差」,从来都不是诅咒,而是命运留给医者的裂隙。

更漏声在瓦当间碎成十二瓣时,我正在药庐研墨抄录《波斯药经》残页。三天前给城南猎户诊治时,从他瞳孔倒影里看见的自己,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三根。

「师父,后院有人。」阿竹的声音从雕花窗格间漏进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穿的衣服...和白日里在宫墙下看见的一样。」

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我听见自己重复:「宫墙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解剖图暗纹,后颈的胎记像被火漆烫了一下。推开雕花门的瞬间,穿月黑斗篷的人影正站在老梅树下,斗笠边缘的铜铃随呼吸轻响,与记忆中ICU监护仪的报警声诡异地重合。

「苏神医对《颅囟经》很感兴趣?」他摘去斗笠,露出左脸蔓延至脖颈的烧伤疤痕,「三年前太医院走水,唯有在下从灰烬里抢出半卷残页。」

我认出那是白日里在城主府阴影中出现的人,握银针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他的疤痕,而是他腰间垂着的金属挂饰,分明是现代神经外科手术用的动脉瘤夹。「阁下究竟是谁?」我退后半步,药香混着他身上的硝石味,在夜风中织成记忆的茧。

「在下姓顾,」他掀开斗篷,露出内衬的星图暗纹,「奉『天机阁』之命,寻能解『时空绞杀症』的人。」他掌心向上,残页上的楔形文字突然发出幽蓝荧光,「苏神医后颈的闪电纹,可是穿越时被时空乱流灼伤?」

银针「当啷」落地,惊飞了梅枝上的宿鸟。这个在现代被我称为「时空错位综合征」的病症,在古代竟有如此惊悚的学名。阿竹慌忙捡起银针,我却看见她腕间的朱砂痣在荧光下格外醒目,与顾先生掌心的星图印记形成微妙的呼应。

「三年前您在江城做脑动脉瘤手术时,」顾先生的声音突然带着现代口音,「手术室的监控曾拍到仪器无故失灵,所有屏幕都显示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经络图——」他逼近半步,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那些图,现在就绣在您的襴衫暗纹里,对吗?」

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我听见自己用英文低咒,又迅速切换成古汉语:「阁下跟踪我多久了?」后颈的胎记烫得惊人,眼前的梅树突然分裂成CT断层图像,顾先生的话在耳蜗里形成回声,「时空绞杀症...是什么?」

「是穿越者的天敌。」他展开残页,荧光在我们之间流淌,「每用一次现代医术,灵魂就会被时空乱流啃噬一分,您鬓角的白发,便是征兆。」他指向阿竹,「而她,是天机阁用您现代患者的基因培育的『时空锚』,那枚朱砂痣,能暂时稳定您崩溃的脑电波。」

阿竹手中的银针「噗」地掉进药臼,发出闷响。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抢救无效的车祸患者,临终前在我掌心画的朱砂痣——原来不是幻觉,是天机阁早已布下的局。「所以你们让我穿越,」我捏紧残页,楔形文字在指尖发烫,「就是为了用我的医术破解太医院的《颅囟经》,治好当今太子的头风病?」

顾先生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我能识破。远处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梅枝上的积雪突然坠落,惊醒了装睡的阿竹。「师父,」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的温度比雪水更凉,「您手在抖,像上次在疫病区晕倒前那样。」

话音未落,后颈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剧痛,眼前的场景像被揉皱的宣纸。我看见顾先生的疤痕变成脑电图纸上的锯齿波,阿竹的朱砂痣化作CT片上的定位标记,而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画着手术切口的弧线。「拿...安神膏...」我听见自己重复,声音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筛去杂质的那个...」

阿竹慌忙跑向药房,顾先生趁机贴近:「太子头风病实为脑内瘀血,唯有您能用现代开颅术结合《颅囟经》的续命针法——」他的声音突然模糊,「但您的大脑最多还能支撑三次时空错位,若不答应,阿竹的朱砂痣就会变成噬心咒...」

剧痛突然化作电流,我眼前闪过现代手术室的无影灯,护士正在喊:「苏医生,患者瞳孔散大!」再回神时,已抓住顾先生的手腕,银针不知何时抵住他肘弯的少海穴:「先告诉我,原主的魂魄去了哪里?」

他震惊的表情让我确信,这个身体的原主并非普通医者。阿竹捧着安神膏跑回来时,我已恢复清明,只是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残页上的星图——那图案,与现代监测到的异常脑电波波形完全一致。

「明日随我入宫。」我擦去额角的冷汗,将残页塞进药箱最底层,「但我要天机阁保证,阿竹的朱砂痣永不发作。」转身时瞥见梅枝在月光下的影子,像极了手术台上交叉的止血钳,「另外,把你腰间的动脉瘤夹送给我,我有用。」

顾先生愣住的瞬间,我已确定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同行」。更漏声渐歇,药庐的烛火在窗纸上投出三个交叠的影子,阿竹的朱砂痣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颗迷途的星子。原来从穿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时空棋盘上的棋子,而太子的头风病,不过是撬动整个王朝的支点。

次日辰时,我换上天机阁送来的云纹锦袍,袖口暗纹里的解剖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阿竹帮我梳理长发时,突然在镜中与我对视:「师父昨晚说梦话,一直在念『硬脑膜外血肿,清除术野』,那是什么好吃的吗?」

我轻笑,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朱砂痣:「是比蜜饯更甜的东西,等你长大就懂了。」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时,我摸着袖中的动脉瘤夹,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人心安——它将成为连接古今医术的桥梁,也可能是引爆时空乱流的导火线。

宫阙门前,太医院正卿李大人盯着我腰间的药箱冷笑:「听闻苏神医善治怪病,不知可曾见过有人白日见鬼,重复言语如傀儡?」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台阶下的权贵都听见,「倒像是失心疯的前兆。」

我转身时,恰好有阳光穿过檐角铜铃,在李大人脸上投下细碎光斑。「李大人可知,」我按住他手腕,指尖触到异常的滑脉,「您最近每至申时便觉舌根发硬,右手无名指麻木——这是《黄帝内经》里说的『风痱之症』,现代医学称为『短暂性脑缺血发作』。」

周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李大人的脸瞬间青白,却仍强作镇定:「胡言乱语!」

「是否胡言,验过便知。」我取出银针,在他合谷穴轻轻一刺,「若半柱香内手指能动,便是我赢;若不能——」我故意顿住,眼尾余光看见阿竹正紧张地绞着帕子,「我自断银针,退出太医院之争。」

银针入穴的瞬间,我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大脑像被塞进棉花。李大人的唇语在我眼中变得格外清晰,他正在默念:「快发作,快发作——」原来他早已知道我有时空错位的病症,想借此当众羞辱。

「苏神医?」阿竹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您...您眼睛又空了。」

我听见自己重复她的话:「空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针,却忘了该施什么手法。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变成蜂鸣,李大人的冷笑在视网膜上重影,化作现代医闹现场的叫骂声。「CT...扫描...」我喃喃自语,「排除颅内病变...」

「快看!」不知谁喊了一声,「李大人的手指动了!」

我猛然回神,看见李大人的无名指正在颤抖,震惊的表情比任何演技都真实。原来在大脑短路的间隙,身体本能地完成了行针,而那句「CT扫描」,竟被当作高深医语传进众人耳中。

「苏神医果然神乎其技。」城主笑着迎上来,却在我擦肩而过时低声说,「太子殿里的香炉,烧的是西域迷香,您最好别闻超过三柱香。」

穿过九曲回廊时,阿竹突然拽住我袖口,指向廊柱上的缠枝纹——那图案与顾先生残页上的星图完全一致。檀香混着迷香钻进鼻腔,太阳穴的刺痛再次袭来,我看见前方的宫灯变成CT室的引导灯,每个灯笼上都写着「手术风险告知书」。

「太子殿下,臣为您诊脉。」我跪在雕花床前,却在触到他手腕的瞬间,瞳孔骤缩——那脉搏的频率,与现代监测到的异常脑电波完全同步,而他鬓角的白发,竟和我三天前的模样分毫不差。

「苏神医...」太子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的力道大得惊人,「你是不是也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殿内的烛火突然熄灭,唯有月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照亮太子眼中的破碎与疯狂。后颈的胎记几乎要烧穿皮肤,我听见自己用两个时空的语言交替呢喃,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直到额头抵上他冰凉的掌心——

「别怕,」我听见自己说,「我们的大脑,都在寻找回家的路。」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太子,还是说给自己。阿竹在身后轻轻啜泣,顾先生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混着更漏声,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太子的指尖掐进我腕骨的瞬间,殿外的雷雨恰好劈开云层。他瞳孔里翻涌的金色光斑,与我在现代手术室见过的全息脑图完全重合,而他唇角勾起的苦笑,分明是我在镜中见过的、面对无解病症时的神情。

「臣见过殿下。」我听见自己用英文说出这句话,又迅速切换成古汉语,「在另一个时空,您是江城脑科医院的307床患者。」

雷声掩盖了阿竹的抽气声。太子松开手,从枕下摸出半块碎玉,裂痕处嵌着细小的金属片——正是我穿越时遗失的脑电监测仪零件。「三年前你给我做手术,」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动脉瘤破裂的瞬间,我看见你后颈的闪电纹和手术室的灯一起炸成碎片。」

顾先生的斗篷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他按在腰间动脉瘤夹的手突然收紧:「原来太子殿下才是最初的时空锚。」他转向我,烧伤的疤痕在闪电中泛着青蓝,「您在现代抢救的脑动脉瘤患者,就是大盛朝的太子,所以你们的脑电波才会产生共振。」

阿竹的腕间突然传来焦响,那枚朱砂痣化作火星般的光点,顺着她手臂游走,最终没入太子床头的《颅囟经》残页。「不!」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却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时空锚消失了,我的大脑会——」

话未说完,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眼前的宫殿梁柱扭曲成CT室的金属支架,太子的龙袍化作病号服,连顾先生手中的残页都变成了脑电图纸。我听见自己用两种声音重复:「准备开颅包...消毒银针...」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药箱,却在摸到手术刀的瞬间,指尖被古代医刀的铜柄烫得缩回。

「师父!」阿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您眼睛里有两个倒影!」

雷光闪过的刹那,我看见镜中的自己分裂成两半:一半穿着白大褂,戴着无菌手套,手持神经导航仪;另一半穿着素纱襴衫,鬓角白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指尖捏着三棱针微微发抖。这种视觉重影带来的眩晕,比任何一次时空错位都更致命,仿佛大脑正在被扯成两半。

太子的头风病就在此时发作。他突然蜷缩成胎儿状,枕头上洇开大片血迹——那是从鼻腔涌出的瘀血,在古代医典中被称为「脑漏」,在现代CT片上则是硬膜下血肿的典型症状。「拿犀角地黄汤!」我听见太医院正卿的喊声,却看见自己的手已经本能地摆出「改良翼点入路」的切口手势。

「让开。」我推开围上来的太医,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必须立刻清除颅内瘀血,否则子时必死。」顾先生递来的动脉瘤夹在掌心发烫,我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的原主,或许也是个穿越者,否则腰间怎会有与现代医疗器械共振的玉佩?

殿内的铜炉还在焚烧迷香,烟雾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让大脑的齿轮彻底卡壳。当我捏着三棱针靠近太子太阳穴时,眼前突然闪过现代手术室的场景:麻醉师正在调节吸入氧浓度,器械护士举着开颅钻等待,而手术台上的患者,分明是顶着太子面容的307床。

「不对...」我喃喃自语,三棱针在皮肤上方颤抖,「古代没有无菌术,直接开颅会感染...」后颈的胎记烫得惊人,让我在两种医学体系间疯狂摇摆,「先用火烧针消毒...不对,乙醇棉球在哪里...」

阿竹突然扯下自己的缎带,浸在温酒里递给我:「师父说过,酒能消毒!」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小火焰,「就像上次在疫病区,您用烈酒擦银针!」

这个动作唤醒了某段尘封的记忆——原主在太医院当值时,曾用米酒替代乙醇给伤员清创。我接过缎带擦拭三棱针,火焰在针尖跳跃的瞬间,两种时空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中重合:现代的无菌操作流程与古代的「火灸消毒法」完美融合,形成一种超越时代的医疗仪式。

「顾先生,按住太子手脚。」我撕开他的衣领,露出锁骨上方的凹陷处,「阿竹,数到三百下,每十下吹一次灯。」这是《颅囟经》里记载的「续命十三针」,配合现代的血肿清除术,或许能创造奇迹。

第一针扎入百会穴时,太子突然用英文喊:「苏医生,我看见隧道了!」他的瞳孔扩散成诡异的金色,「隧道尽头有两个人,一个穿白大褂,一个穿襴衫,他们说...说我们是彼此的药引。」

顾先生的手突然抖得厉害,动脉瘤夹「当啷」落地:「原来天机阁错了,真正的时空锚不是阿竹,是太子与您的脑电波共振!」他盯着我后颈的胎记,「原主的魂魄并没有消散,他一直在您的海马体里,就像您留在现代的脑电数据!」

大脑在此时彻底崩溃。我感觉有无数声音在颅内争吵,有现代同事的讨论声,有古代学徒的背书声,还有原主模糊的低吟。当三棱针即将刺入关键穴位时,视线突然变得灰白,如同CT片的单色模式,而太子的头颅在我眼中化作透明,清晰显示出硬膜下那层新月形的血肿。

「切开硬脑膜...」我听见自己用原主的声音说,「用银针引流,就像筛小米那样,把瘀血筛出去。」

阿竹的计数声突然变成ICU监护仪的滴答声,顾先生的疤痕化作脑电图纸上的波动线,就连殿内的青砖,都排列成现代手术室的防滑地砖。在这种时空重叠的幻境中,我本能地完成了古代版的血肿清除术——三棱针划破头皮的瞬间,黑紫色的瘀血涌出,带着一股焦臭,却让太子的呼吸逐渐平稳。

「成了。」我瘫坐在地,看着阿竹扑过去给太子擦汗,突然发现她腕间的朱砂痣又隐隐浮现,只是颜色淡得像被雨水冲淡的胭脂,「顾先生,你说原主的魂魄在我体内...」

「是的。」他捡起动脉瘤夹,指尖在残页上画出复杂的星图,「当年您在现代进行的脑动脉瘤手术,其实是天机阁打开的时空通道,原主的魂魄借此进入您的身体,而您的医学记忆,成了拯救这个世界的钥匙。」他指向太子,「现在太子的脑电波与您共振,相当于重启了通道,原主的意识随时可能——」

话未说完,太子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尖按在我后颈的胎记上。一股暖流顺着脊椎涌遍全身,我看见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在脑海中拼接:原主在太医院深夜抄书的背影,他为救孩童跳下河渠的瞬间,还有他临终前攥着半块碎玉,默念「等下个懂筛米的人」的画面。

「他说...」太子喘着气,「他说悬壶阁的地窖里,藏着能稳定时空的『双生镜』,只有同时拥有两个时空记忆的人,才能看见镜中的自己。」

雷声渐歇,阿竹举着烛台靠近,照见我袖口的解剖图暗纹正在发出微光,与太子腰间的碎玉遥相呼应。顾先生突然跪下,星图暗纹的斗篷在地面投出完整的脑电波形:「天机阁一直在寻找『双生医者』,没想到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我摸着太子掌心的老茧,那是握毛笔留下的,却与我握手术刀的姿势惊人地一致。后颈的胎记不再发烫,反而带着某种宁静的暖意,仿佛两个时空的灵魂终于达成和解。阿竹的朱砂痣彻底消失,却在她眼底映出两簇小小的光,像极了手术室里永不熄灭的无影灯。

「去地窖。」我站起身,发现鬓角的白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灰色,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地窖的石门在顾先生的星图印记下缓缓开启,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每一颗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现代的手术室,古代的药庐,还有某个晒谷场上金黄的小米。当烛光照亮石墙上的双生镜时,我终于看见镜中的自己——不是分裂的两半,而是重叠的双影,白大褂与褂衫在光影中交织,形成某种超越时空的医者剪影。

阿竹突然指着镜中惊呼:「师父!您后颈的闪电纹,变成了老槐树的形状!」

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时空隧道里低语。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本是天机阁首徒,三百年前为阻止时空乱流自愿成为「活锚」,却在濒死时将魂魄封进碎玉,直到遇见带着现代医学记忆的我,像两片拼图严丝合缝地嵌进命运的凹槽。

「原来我们从未分开。」我对着镜中双生影低语,白大褂袖口的解剖图与襴衫暗纹的经络图正在融合,形成螺旋状的光带,「你筛去了古代医术的闭塞,我滤掉了现代医学的冰冷,原来『悬壶济世』,从来不分时空。」

顾先生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的星图斗篷正在崩解,化作千万只蝴蝶般的光点,扑向镜中逐渐合一的双生影。「天机阁的实验错了!」他的烧伤疤痕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年轻的面容,「时空锚不是人,是医者对生命的执念!」

阿竹突然踉跄着撞向镜子,腕间本已淡去的朱砂痣突然爆发出强光:「师父!我听见好多声音在喊『苏医生』,还有人说『快醒醒,手术台上的患者等你!』」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原来我是您在现代流掉的胚胎,天机阁用基因培育了我,让我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筛子……」

「不!」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指尖触到的却是虚无,「你是我的徒弟,是青山村晒谷场上捡来的小福星,是——」

话未说完,镜中双生影突然分裂,原主的虚影抱住阿竹,冲我露出释然的笑:「该回去了,现代的307床还等着你,而这里的太子,需要懂得用银针缝合时空裂缝的医者。」他的声音混着两个时空的回响,「记住,筛子的意义不是分离,而是让不同的光在孔间相遇。」

时空乱流在此时轰然炸开。地窖顶部的青砖如暴雨般坠落,顾先生化作的光点织成保护罩,却在触及双生镜的瞬间消散。我看见现代的手术室与古代的宫殿在眼前重叠,麻醉师的倒计时与更夫的梆子声诡异地同步,而阿竹的身影,正在两个世界的裂缝中摇摇欲坠。

「阿竹!」我抓住她即将消散的手腕,后颈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还记得我教你的筛米歌吗?『一筛风,二筛云,三筛明月照谷心』——」

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掌心浮现出与双生镜相同的螺旋纹:「筛去的是时空,留下的是心跳!」

话音未落,双生镜突然崩碎,千万片镜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医者:有在ICU按压胸口的我,有在太医院熬药的原主,还有在晒谷场教孩子筛米的李大爷。当这些影像在螺旋纹中重叠,整个地窖突然安静,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再次睁开眼时,我躺在现代医院的值班室,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古代的安神膏,后颈的胎记变成了淡金色的螺旋纹。手机弹出消息:307床患者(即大盛朝太子)的脑动脉瘤手术成功,他苏醒后第一句话是:「苏医生,晒谷场的小米该筛第三遍了。」

我冲向手术室,看见307床的年轻人正对着窗外微笑,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碎玉,在地面投出老槐树的影子。「阿竹呢?」我抓住他的手,发现他腕间多了枚朱砂痣,与古代阿竹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在另一个世界,」他轻声说,「在悬壶阁的药庐里,用现代的消毒法给银针上火,旁边放着改良版的《波斯药经》。」他指向窗外的银杏,落叶在风中旋转,像极了双生镜崩碎时的光点,「天机阁的时空筛子永远存在,只要医者的心中还有对生命的敬畏。」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个来自山区的快递。拆开层层油纸,里面是袋金黄的小米,附页上是歪扭的小楷:「阿竹师父亲筛第三遍,无沙,有晒谷场的日头味。」袋口系着的,正是古代那根缠枝莲纹缎带,缎带末端还别着半片双生镜的碎片。

镜中映出的我,鬓角仍有几根银白,但眼底多了份跨越时空的清明。当手指划过小米,仿佛又触到古代晒谷场的红土,听见李大爷的旱烟袋磕在石磨上的声响,还有阿竹脆生生的喊「师父」的声音,从时空的另一头,顺着筛孔间的光,稳稳地落在心尖。

在某个值班的深夜,我看见办公室的玻璃上浮现出古代悬壶阁的倒影。阿竹正在给小徒弟演示「现代版续命十三针」,用酒精棉片代替米酒消毒,旁边的顾先生——不,现在该叫他「陈药师」——正对着显微镜研究波斯药粉。而太子,哦不,应该是「江公子」,正握着毛笔在宣纸上画脑沟回图,砚台里的墨汁,竟隐隐映着双生镜的螺旋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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