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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4-16 11:01:37

1 初遇何生

2020年5月

“说说看吧,你一个一流大学的本科生,怎么会走上这条路?”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律师,他的眼神隐藏在反光的玻璃镜片下,嘴角带着玩味。

“……”穿着囚服的男生约莫二十岁左右,沉默不语,两只手不断在抠着死皮,下巴绷直。

“十五分钟了……”男律师抬手看看手表:“你什么都不说,我要怎么帮你呢?”

“林月,”男律师看向身边的一个女孩:“你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林月是去年刚毕业的实习律师,虽然已经挂证实习10个月,但这是她第一次来看守所会见当事人,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男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说……你有难言之隐?”

男孩猛的抬起头看向林月,沉默片刻,他的嘴巴张了张,寥寥数字让林月的脸色变了又变。

车里

“林月,你刚刚问的问题太不专业了,作为律师来说,你还是太年轻……”男律师开始滔滔不绝地批评林月,林月不语,只是看着窗外,心里反复响起男孩刚刚那句:“不,像我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林月!我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你说你,作为律师不专业,作为律师助理,你连车都不敢开,酒也不会喝,你说,你是来当我助理的还是当我老板的?”男律师声音越来越大,林月不断深呼吸,紧抿嘴唇。

下班已是晚上九点,林月刚刚和带教律师见完一个客户,酒桌上用“今天来例假,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的借口,躲过一劫,但下一次又该用什么借口呢?

“喵~”一声猫叫引起了林月的注意。林月看见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在她脚边,放下一个什么东西望着她。

林月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是一个黄色的小铃铛:“这是你的吗?是不是你的绳子断掉了?”林月捡起小铃铛,在包里翻找着:“我记得我好像有一根发带,你等等哈……找到啦!”

林月拿着发带准备穿好铃铛给小猫,穿了好几次都没进,这次发现这个铃铛有些旧,摇晃时声音也闷闷的,仔细一看,上面隐隐约约刻着一个“5”。林月轻轻抚摸着这上面的“5”,然后郑重地和小猫说:“小五,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吧,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我现在回家拿根绳子给你穿好这个铃铛,你放心,我不会非法占有你的财产的!”

小猫“喵喵”两声,好像是答应了,于是林月拿着铃铛往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路过了一个公园,林月疑惑,“这里以前有公园嘛?”

“小跛子!跛子和乞丐生的小跛子!”林月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走近一看,一个雌雄莫辨的小孩被三个男孩按在地上欺负,还一直踹他。其中一个男孩伸手就要脱小孩的裤子:“小跛子!你脏死了,我来把你的裤子脱了,看看你是男还是女?”

“你们在干什么!”林月大声呵斥,走到小孩旁边,把小孩扶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男孩们一哄而散,边跑边说:“臭死了臭死了,老阿姨居然扶小跛子,老阿姨应该和小跛子一起住在垃圾堆里!”

“真没素质啊……”林月小声嘀咕,然后蹲下来问小孩:“你还好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看着眼前的大姐姐,沙哑着声音道:“何生……”

林月眨了眨眼,心里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小朋友,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呀?你被人欺负了,要回家告诉爸爸妈妈知道吗?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飞踢过去!再给他们几拳!”林月说着还比划了两下。

何生噗嗤一笑,转身跛着脚去捡地上的纸壳和矿泉水瓶。

林月走到何生旁边,弯腰把所有矿泉水瓶放进塑料袋,然后捡起纸壳:“你拎这些矿泉水瓶,我来拿纸壳。你的脚受伤了,我们还是赶紧回你家吧!”何生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家走,林月在旁边跟着,然后叽叽喳喳地说着:“我跟你说,你去医院之后所有的就医证明都要留好,你身上的伤我给你用手机拍了,一会儿传给你爸爸妈妈,他们这样是需要赔礼道歉的……”

何生听不明白,只微微点头,不一会儿就到何生家里了。何生的家看着是废品收购站,院子里放满了废品。何生跛着脚走进院子,喊着“爸爸妈妈”,却无人回应。

林月大喊一声:“有人在吗!”

立刻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跛着脚,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笑嘻嘻地说:“小姑娘,你要卖废品是吗?”

林月疑惑,这不是有人吗?刚刚怎么何生叫半天没认出来:“不是,我是送您的小孩回来,他刚刚被人欺负了,脚都受伤了……”

林月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阴沉着脸,一个巴掌甩在何生脸上:“妈的!你真是贱啊!敢学老子走路!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贱骨头!”

林月惊呼,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却见画面和声音越来越模糊……

“不是的爸爸!我脚受伤了,我被人欺负了,他们踩我的脚……”

“像我们这种低贱的人,生下来就是低人一等,我和你说过不要在外面惹事,逢人就笑,你拉着个脸,活该被打……”

声音和画面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林月猛一回神,却发现她还在小猫旁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林月看着小猫,又望向手里的铃铛,却看见铃铛上刻着一个清晰可见的“4”。

林月拿着铃铛的手一松,铃铛在地上滚了一圈,小猫叼起铃铛就跑了。

“等等!”林月起身朝着小猫跑走的方向追了几步,却见小猫矫健地翻入一个院子,消失不见。

林月愣在原地,身上开始一阵冷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于是着急地打开手机相册……

“啪”地一声,林月的手机落在地上,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她拍的,何生受伤的脚,和脸。

2 天生坏种

第二天,林月浑浑噩噩地在地铁里打着哈欠,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此刻她翻遍手机,也找不到昨天晚上拍的照片。

“难道是最近被老板压榨得太狠了?都出现幻觉了……”林月心里正犯嘀咕,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一看来电提醒,不是带教律师还能是谁。

接起电话,讨厌的声音传来:“月月,你现在人在律所吗?”

林月一阵恶寒,但仍然保持微笑:“肖律,我现在在地铁里呢,您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人在律协这边,等下呢有一个会要开,你知道的,我是这边的一个主任,事情比较忙,我早上六点就起来了……”

林月一阵无语,及时打断:“您太辛苦了肖律,您这边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这样,你把何生那个案子的案卷整理一下,最好中午形成一个辩护意见,发给我。律协的有一个数据要统计,我把文件压缩包发你邮箱了,你记得尽快统计一下。还有,江河生物的合同你待会儿审一下,我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但你还是审核一下哈。上周发给你的标书要尽快了,这周五就截止了,抓紧时间啊!”

林月听完,已是感到窒息,一上午的好心情全然消失,但碍于实习期,还要看肖律师的脸色,不然一旦被开除,又要从头开始为期一年的实习期,重新挂证。林月回答:“好的老板,我尽快处理。”

每次感觉被压榨,林月就会把称呼改为“老板”,这个更符合资本家的身份。

来到所里,林月熟练地找到案卷,开始浏览。

“何生,男,20岁,C城政法大学学生,父亲经营着一个废品收购站……”

林月一把将手里的案卷扔得老远,“腾”的一下站起,心脏止不住地跳,一些画面和声音涌入大脑。林月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甚至在颤抖。

团队的严力看见,坐着带轮子的办公椅往后移到林月身边,一脸疑惑:“你咋了,月子。”

林月指着案卷,支支吾吾:“我……我昨天看到何生了……哦不,准确来说,我是看到小时候的何生了……”

“不儿,月子,你在说啥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有时候太累了也容易做噩梦。毕竟你也是第一次会见当事人。”严力拍了拍林月的肩,示意她放宽心:“你是不是最近活儿太多了,放轻松点,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干我们这行。”

林月听着严力打趣的话,稍稍放松下来,然后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

“月月,”说话的是另一个团队的江沐,“好巧啊,在这碰到了你。”

“沐沐,你今天来所里啦!”江沐经常出差,一周难得见一次她,所以林月也很是高兴。

“对呀,我是昨天下午回来的,但是你那时候和你带教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去了。”江沐说着,突然摸着下巴:“说起来,你这个案子的受害人温欣,还是我妹妹的高中同学呢。”

林月一下子来了兴趣,示意江沐继续说下去。

“昨天下班我没回自己家,回了趟我爸妈家,我妹妹一见到我就说起这个事。她说她那个同学温欣人非常善良,长得又漂亮,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个何生。高中的时候,大家都不爱和这个何生来往,这个温欣还经常帮助何生呢!”江沐说着,不禁点点头:“这姑娘的爸爸妈妈都是警察,一直待人真诚,从小就教育这个女孩要善良,还是独生女,这下真是见鬼了。”

林月惊讶:“也就是说,这个何生,纯纯就是个大恶人了啊!”

林沐耸耸肩:“不清楚,这些都是掺杂了个人情感的社会评价。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回到座位,林月想起昨天何生说的话,挠了挠头,开始认真研读案卷,不敢漏掉一个细节,但仍然找不到辩护头绪。就案卷的信息可以看出,大部分的证据都是何生主动提供的,包括作案地点,作案手法,甚至何生是自首的。但何生在笔录中谈到杀人动机时,却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我就是想杀她。”一切都指向何生,几乎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作为辩护人,林月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电话响起,又是肖律师:“林月,你那个辩护意见怎么还不发给我?”

看来肖律师是开会开烦了,想找点事情做了。

“肖律,这个案子,几乎找不到突破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何生。”林月回答。

“哎呀,那你就直接和我说就是了,浪费时间。你仔细看看那个犯罪的时间对的上吗?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另外,看申请一下能不能给何生做一个精神鉴定,看能不能从这方面突破。这就是个法律援助案子,随便搞一下就是了,你要是弄不好你就去问问严力,问问李七,不要浪费时间好吧?”肖律师的话一串接着一串,不带停的:“哦对了,发你邮箱的那个材料统计了吗?赶紧好吧。”

“好的,肖律师,我这就去弄。”林月赶紧应下。

而后,源源不断的事情涌入,何生的案子,就被搁置下来。

几天后,传来何生自杀的消息。

3 救赎者

赶到医院的时候,检察院的人也来了,正在说看守所的人居然连人都看不好,还让犯人自杀,到时候影响看守所考核就老实了。

“肖律师来啦。”开口的是陈检察官,和肖律师是旧识。

“兄弟,这案子怎么是你办了?”肖律师挂上油腻的笑容,“那这样,你说了算,你说他有罪他就有罪,哈哈哈哈哈…………”

陈检察官指着肖律师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子,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陈检察官忽然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月,语气带着调笑:“你团队咋都是清一色的小美女。”

肖律师给了林月一个眼神,示意她打招呼。林月打过招呼后,肖律师揽着陈检察官的肩就往远处走去,依稀还能听到笑声。

“你是肖律师的助理吧。”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检察官:“这个案子我们检察院很重视,毕竟都是大学生,这么好的年纪。何生他是不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月点头。

女检察官接着说:“如果还找不到突破口的话,我估计这个案子就要走认罪认罚从宽制度了。”

“他为什么自杀?”林月鼓起勇气,认真看着女检察官。

“他爸爸去看他了。”女检察官望着病床上躺着的,脸色惨白,已被抢救回来的何生:“他爸爸昨天去看他了,两个人情绪很激动,听说何生的妈妈出事了,有人听到他爸爸说何生就不该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最好赶紧判死刑。看守所的人说,何生听到这句话,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电话听筒就回去了。结果晚上何生就自杀了。”

“可是他怎么自杀的?看守所根本没有尖锐的东西……”林月很疑惑。

“咬自己。”女检察官有些动容:“他就这么生生地咬自己的手腕……”

林月看着病床上的何生,久久不语。

“喵~”楼道居然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林月顺着声音望去,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脖子上挂着一颗黄色的铃铛。

小猫看见林月在看她,转身就往楼梯间跑。

“检察官姐姐,我突然想上厕所,失陪一下。”林月打完招呼,就转身进入楼梯间,追逐着小猫。

检察官一头雾水,这层楼不是有卫生间吗,怎么还要下楼……

林月好不容易追上小猫,却发现小猫在等她。

“林月,是何生让我来找你的。”黑猫口吐人言。

林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指着黑猫:“你你你……猫居然说人话!”

“何生?为什么?”林月顾不上思考猫为什么会说话这件事,赶紧追问。

“你是何生选择的救赎者。”黑猫把铃铛放在林月手上,铃铛上赫然刻着“4”。

“这个铃铛能带你穿越到何生的时空,但只有五次机会,你已经用了一次。”

“救赎者?”林月摩擦手中的铃铛。

“在你们这个世界,所有人拥有的人生截然不同。但善恶有报,宇宙有自己的法则。对于命运非常不公,但本性善良的人,宇宙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选择一个救赎者。救赎者被选中后,拥有穿越到被救赎者时空的五次机会,通过这五次机会治愈被救赎者的心灵。不过,是否去做这件事,取决于救赎者的意愿。但是被救赎者涉及生死的重大事件,不可以被改变,否则救赎者的命运也会被改变。”黑猫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何生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那这个案子是不是有问题!”林月马上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这些就不是我能说的了。”黑猫眼珠子一转,拒绝回应。

“那为什么何生选择我呢?”林月不解,她似乎是第一次见何生。

“因为你是第一个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他的人。”

4 又见何生

下班回到家里,林月的妈妈打来视频。

“月月,最近工作怎么样呀?”

林月这下不吐不快,疯狂控诉着被老板PUA的每一天。

“月月,妈妈不在你身边,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但是月月,你一定要相信,像你这样善良乐观的小女孩,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挂了电话,林月手里摩擦着铃铛,心里不断想着妈妈的那句话:“像你这样善良乐观的小女孩,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林月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2017年5月

C市某县一中,早读前,温欣从书包里拿出一份饭,放在何生桌上:“何生,这是今天的,今天是辣椒炒肉和酸辣土豆丝,你中午去微波炉那儿热一下,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来找你拿饭盒。我先去我班里啦!”

“温欣又来喂流浪狗了。”

“真不知道温欣对他这么好干什么,养条狗还能叫,这个何生天天就跟个哑巴一样。”

“不是,你们没事吧。何生好歹善良,一直有喂学校的流浪猫,而且长得也很帅啊!”

“那你要嫁给他吗,和他一起住在废品收购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喧嚣,何生已经习惯了。

“何生,我能坐你旁边吗?”说话的是林月。

何生不置可否,甚至连头都没抬。

“林月?她不是生病休学了吗?怎么今天来了。”

“病好了吧。真惨,班里只有何生旁边有座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又开始了,但林月没有理会,只偷偷看着身边的何生。不能太急着套近乎,要慢慢创造机会才行。

似乎林月有意识地进入这个时空的话,林月就可以按照意愿改变自己的年龄和身份。林月来到这个时空,时空里的所有人会按照林月的设定默认她属于这个世界,而她消失了,大家也只会记得有一个同学休学了,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

午休时间,林月悄悄跟着何生,发现他去了学校某栋大楼的一个架空层,喂流浪猫。而喂流浪猫的饭,是温欣给的。何生把白米饭放倒在地上,菜则倒在了垃圾桶,他怕猫不能吃调味剂。接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饼,吃了起来。

何生温柔地看着流浪猫,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小猫可爱的样子,也让他不禁染上了笑意。现在是5月,C市已经热得可以穿短袖了,何生露出的肌肤白白的,手掌骨节分明,后背甚至依稀看得见脊骨。他太瘦了。

第二天,林月早早地来了教室。

“何生,今天是糖醋排骨和手撕包菜,我先走啦。”说话的是温欣。

何生把饭盒放在课桌里,班里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喂,你们很闲吗,为什么总是议论别人啊?没吃过饭吗?还是说,这辈子没吃过女孩子送的饭?”林月忍无可忍,直接开腔。

“说你了吗,你就搭腔?”班里的同学不服气道。

“哎哟,我的心脏!”林月两只手捂住心脏位置,“我本来就是因为心脏不好才休学的,好不容易康复了,你要是把我气得复发了,你就要摊上人命了,那你这辈子就完了!那就只能下辈子注意点了。”

班里顿时没人惹林月了,十几岁的年纪,还是重点高中,大家都不想摊上事,都想着考个好大学,拥有光明的未来。像林月这种病秧子,惹不起,就躲得远远的吧。

“噗嗤……”林月见大家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好笑。捂着嘴偷偷笑一声,然后用只有何生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看,他们就是欺负你是正常人。”

何生一愣,转头看向林月,而林月已经翻开课本开始背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何生的嘴角微微上扬,也学着林月的样子开始背古诗。

午休时间,林月抱着一盒白米饭,追上何生:“何生,你去哪呀,我也想去。”

何生看了林月一眼,不拒绝也不答应,默默往前走。

到了架空层,林月故作第一次看到流浪猫的样子,疯狂跑过去:“哎呀,好多小猫啊,嘬嘬嘬,我摸摸我摸摸。”

流浪猫瞬间吓得弓起身子,对着林月哈气,发出响尾蛇的声音。

何生实在无奈:“你吓到它们了。”

林月一下捂住嘴巴:“何生,你居然和我说话了,你是不是也想和我做朋友!”

何生瞬间觉得自己多余理他,不再回应,只默默蹲下,打开饭盒。

“何生!温欣家的饭菜应该很好吃吧!我能尝尝吗?”林月一个快步走到何生旁边,拿起筷子就夹何生饭盒里的菜。

林月一边吃,还一边催促何生:“你也吃呀!真香啊!”

何生无奈,正准备把饭倒在地上,结果林月用手一托,假装没拿稳自己的饭,撒了一地:“哎呀,我真不小心,没拿稳。”

就在何生一脸疑惑的时候,林月又从包里拿出一盒饭:“还好我还有一碗,我可不能饿着。”

何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紧接着林月说道:“我的饭都已经撒了一地,就让小猫吃吧。你看小猫吃得多香啊,你也吃饭吧何生。何生,温欣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吧。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善意,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何生盯着手里的饭菜,又看了一眼林月:“可这是别人的施舍。”

林月转头望着何生,眼神坚定,语气却很温柔:“那你是施舍小猫吗?你是瞧不起小猫,觉得它们很可怜,所以才喂它们吗?你觉得小猫就是低你一等吗?”

何生看着正在美滋滋享受午饭的小猫:“不,我觉得它们很可爱,我不想它们饿着。”

“那温欣一定也是这样觉得的。”林月看着小猫,“温欣一定也,不想何生饿着。”

第二天。

“何生,今天是……”

温欣拿着饭,放在何生桌上,话还没说完,何生率先回答说:“饭很好吃,谢谢。”

温欣愣愣地看着何生,转而一笑:“你觉得好吃就行!”

看着这幕,林月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

一阵电话铃声传来,林月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十二点了,而打电话的人,正是肖律师。

“林月,我刚刚开完庭回律所,你居然一上午都没来,你是不想干了是吗?”

林月揉着太阳穴,咳嗽几声:“老板……不好意思,我发烧了,我昨天吃了退烧药,不小心睡过头了,我这就来!”

坐在地铁上,林月的头疼得厉害。这次回溯的时间有些长,就导致第二天的生活没办法正常运行。看来下次要注意下时间啊。

来到所里,肖律师询问何生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今天尽快写好答辩意见。

林月这才又拿起案卷,又开始从头阅卷,只见案卷上记录着。

“何生,你为什么要杀温欣?”

“杀掉温欣的不是我,是你们。”

林月的瞳孔一震,喃喃自语道:“何生他……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5 请我吃饭

林月赶紧把案卷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结果只有这一处有变化。林月心里充满了疑问,抓起包就开始翻,找了半天却没找到铃铛。

“在家里吗?”林月看着时间,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下班,再忍忍,等下班了回家,找到铃铛,回到过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点,老板突然说要团队的人都去党建室开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在六点的时候,林月忍无可忍,但又必须装作自己很不舒服,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肖律师看向林月,不满道:“林月,你在搞什么?这里不许睡觉。”

林月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挤出几滴眼泪:“肖律师,我,咳咳,我感觉很不舒服,可能又发烧了,呕,我还有点想吐……”

肖律师看了看手表,摆手示意:“算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林月你回家吧,你们其他几个没事的就陪我去见客户……”

林月回到家里,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铃铛,这次铃铛上的数字变成了“3”。

2018年,7月。

何生在菜市场杀鱼,熟练的手法看上去已经干了很久。

“何生,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是温欣,她和妈妈来菜市场买菜。

何生赶紧用脖子上的毛巾捂住脸,把头低下。

“何生,何生……”温欣不死心,继续叫着。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何生怎么可能在这里杀鱼呢?他这会儿估计在家等录取通知书呢!”温欣的妈妈说着往青菜区走去。

温欣蹲下,将手里的钱一把塞进何生手里:“何生,我知道是你。何生,等你上大学了,就拿这些钱去交住宿费。”

塞完钱,温欣就赶紧跟上她的妈妈。

“温欣,你刚刚干嘛呢?”

“系鞋带呢,妈妈。”

温欣走远后,何生紧紧攥着手里的钱,想丢掉,又不舍得。几百块,够他用很久了。他最终还是把钱放进了口袋,继续杀着鱼。

下午三点,何生走出菜市场,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林月突然从后面靠近何生,拍了拍何生的肩膀。

“是你,林月。”何生很惊讶,林月在一年前突然消失,班上关于她的传言很多,有人说她出国了,有人说她转学了,还有人说……她病逝了。

“何生,好久不见呀!”林月忍不住又拍了拍何生的肩膀,“你好像变结实了很多。皮肤,也晒黑了很多。”

何生不语,只默默在前面走着。

“你要去哪,何生。”林月紧跟何生,问道。

“去打工。”何生只说了简单三个字。

“你不是才打完工吗?”林月下意识说着,见何生看着她,马上捂着嘴。

“我看你这个点在外面,我猜你应该是刚打完工……”林月急忙解释道。

“你看到了吧。”何生定定望着林月:“看到我杀鱼。”

林月见被拆穿,干脆也不装了,耸耸肩:“看到了啊,很帅好吧,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咔嚓。”

何生无奈地摇摇头:“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林月见何生不生气,急忙说:“何生,你什么时候打完工呀。”

“有事吗?”何生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林月举起手遮住阳光:“你知道不?苟富贵,勿相忘。你现在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钱,不应该帮助一下我这个老同学吗?”

“怎么帮?”何生跟不上林月的脑回路,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帮我解决口腹之欲呀,我馋一家夜宵很久了,拜托你啦老同学……”林月露出乞求的表情,俨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10点,你在学校门口等我。”何生说完,加快脚步走了,留林月一个人在阳光下眯着眼。

晚上十点,林月在学校门口踱步,低着头走来走去:“他不会不来了吧……”

“嘀咕啥呢?”何生的声音传来,林月一抬头,就看见何生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何生,你干嘛去了?”林月疑惑,“你是来的路上跑的很快,然后摔了一跤吗?一定是这样!”

“我去工地搬砖了。”何生言简意赅:“走吧,想吃什么?”

“啊?何生,你真是一天有使不完的牛劲!”林月跟在何生屁股后面,认真地表扬。

何生又一次没猜到林月说的话,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好了,别贫了,吃什么?”

“吃烧烤吧,我最爱吃烧烤了。”林月指着学校门口的烧烤摊,小碎步跑过去。

“老板,两瓶冰啤酒,剩下的她点。”何生指了指林月,接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月点完串,坐在何生对面:“没想到你还学会了喝酒啊。”

何生挑眉:“你干两天工地就知道了!”

林月吐舌,接着撑着下巴看着何生:“何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请我吃饭吗?”

何生摇头,接着用桌角敲开啤酒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瓶啤酒。

“何生,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做兼职的!我拿到兼职工资的时候,就给我的一个好朋友买了她喜欢的口红,她平时根本不舍得买那个,我偷偷记下来了。”林月看着啤酒从何生的嘴角流下,顺着他的下巴,滑过喉结,锁骨,没入衣领:“何生,我们刚刚成年,第一次真正支配大额的现金,不需要报备父母,所以我们会忍不住向自己喜欢的朋友示好,帮助他或者买礼物给他,希望他开心。”

何生的眼神闪烁,忽然想起温欣塞给他的钱,竟鬼使神差地说:“送礼物我能理解,给钱算什么。”

“如果有人给我钱,那我更高兴了!”林月把脸凑近何生,认真说:“她一定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又想为我做点什么,所以才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

何生盯着突然凑近的小脸,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他往后退了退,拉远了两人的距离:“照你说,还得收下,然后开开心心地用咯?”

林月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呀!而且你知道吗?有人在意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哦!这可是人间少有的幸事,要是遇到了,你就偷着乐吧!”

何生忍俊不禁,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拿起啤酒一饮而尽,笑得意气风发。

“何生,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就像只小狐狸。”林月盯着何生,夸赞道。

“奇奇怪怪的说法,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何生没忍住弹了一下林月的额头,两个人都愣住了。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6 出差

“何生,我感觉我脚步好轻盈哦……”林月说话大舌头,歪歪扭扭地在前面走着。

林月一个踉跄,何生赶紧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小臂。

好纤细的手啊……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何生立马扶稳林月,待她站稳后放开她。

“林月,你走半天了,你家到底在哪里?”

“我家,我家在翻斗大街翻斗花园……”林月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好了,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家人打电话。”何生摊开手掌,示意林月把手机给他。

林月拿起手机,屏幕一亮,显示2020年5月。

“啊……头好痛……”头晕脑胀带着宿醉感,林月醒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周日了。这次回溯花了两天,去的那天是周五晚上,回来已经是周日上午了。

“奇怪,也没干啥呀,怎么这么久……”林月揉了揉脑袋,起身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做点醒酒汤醒酒。

地上的铃铛滚动,数字变成了“2”。

周一,林月正常上班,顺便整理了辩护意见。她将辩护意见发给肖律师后,肖律师给她发了一行字:“来下办公室。”

林月心中忐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要挨骂了。

“你知道何生的精神疾病鉴定结果出来了吗?”肖律师手指轻敲桌面,“间歇性精神病。”

“怎么可能!”林月几乎是没有思考,立马就反驳。

何生怎么可能是精神病,他逻辑清楚,干活利索,还会对自己笑……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和他又不熟。”肖律师被吓了一跳,将精神鉴定意见书放在桌上,“拿去看看,现在我们的辩护意见可以转变思路。这个案子现在社会影响力很大,我要是能为何生做无罪辩护,我将一战成名。”

林月失魂落魄地拿着精神鉴定意见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办公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工位的。

“我明明治愈了何生这么多次,我亲眼看着他越来越好的,何生怎么可能是精神病……”林月咬着指甲,眼神涣散。

“没道理,实在是没道理,不行,我要去看看何生后来发生了什么!”

林月正准备偷溜出去,就被肖律师抓个正着:“林月!你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对,你还想不想干了,我可告诉你,你这种状态是不可能过实习期的,你还想不想拿执业证了?”

林月微微错愕,这才意识到,最近自己因为何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好工作,实习日志也好久没有写过了。

“林月,你这个状态什么文书我都不敢交给你了,明天你和我去S市开庭。”肖律师把开庭材料放在林月桌上:“这里是星期三S市的开庭材料和星期五L市的开庭材料,你都整理好,明天下午我们坐卧铺去S市,星期四下午再坐高铁去L市。你最好给我好好整理,不然我就要考虑我们团队还需不需要你。”

此话一出,林月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只得认真准备材料。

第二天早上,林月准备出门,就看见铃铛正在桌子上,犹豫片刻,林月还是把铃铛放进了包里。

“林月,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票订好了吗?”肖律师一进律所,就朝林月大喊。

林月马上把材料递过去,然后静静等待审判。

“不错,不愧是一流法学院出来的。”肖律师满意地点点头,将材料递给林月,“找个大袋子装起来。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叫我,和我去一趟顾问单位,办完事再一起去火车站。”

“好的,肖律师。”林月抱着材料,坐回工位。

“林月,”团队的一个女生靠近林月,小声地说:“你和老板出差,注意安全。”

“李姐,什么意思,是当事人会打我吗?”林月突然想到有时候能看到一些社会新闻,当事人不满裁判结果,殴打律师。

“不是……总之,你尽量不要喝酒,不要和他独处就是了。”李七说完,看了一眼肖律师办公室方向,“我先去忙了。”

下午两点,林月叫醒还在午睡的老板,出发前往顾问单位。去顾问单位的路上,肖律师突然一改往日严肃的模样:“月月,S市最近的温度可是很高啊,有没有带几件短裙去啊?”

林月有点莫名其妙,抱了抱怀里的材料:“没有,我就带了两身衬衫和西装裤。”

“没事……没带也没关系,我到时候给你买就是了,开完庭我们去逛一下商场。”肖律师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林月的手。

林月一阵恶寒,侧身往右靠着车窗,佯装睡觉的样子,肖律师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老实开车了。

从顾问单位离开,林月和肖律师一起前往火车站候车。上车时林月突然庆幸,还好两个人的车票是分开买的,这样就不用一整晚对着老板那张脸了。一夜无眠,难得好梦。

第二天S市开完庭,林月正打算和肖律师分道扬镳,就被叫住:“林月,等下陪我去海边散步吧。”

林月满脸黑人问号?不是兄弟?没惹你吧?

“肖律,我等下有安排了,我……”

未等林月说完,肖律师自顾自地说:“林月,你实习期差不多还差两个月吧。不容易啊,一年的实习期已经熬到了尾声,我想你后续两个月应该会顺利吧。”

林月何尝听不出肖律师的威胁,想着还有最后两个月,自己的实习又是挂在他的名下,到时候考核还得他签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陪他去海边走一圈还能脱一层皮不成。

“肖律想去哪片海域?我现在就打车。”林月立马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按照肖律师的意愿打车出发。

到了海边,肖律师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成功史,讲述自己多么优秀,林月耳朵都听起了茧子。好在散完步两人就各回各房,林月把手机直接关机,反正次日是下午的火车。

美美睡到中午,一打开手机全是未接来电,除了两个骚扰电话,其他的都是老板打来的,也和骚扰电话差不多。

林月故意不回,等吃完午饭,和肖律师在楼下碰面的时候才说手机没电了,不知道有电话。

抵达L市,一切顺利。星期五开完庭后,林月已经在计划订下午的火车票回家了,谁知道肖律师说晚上有一个饭局,要林月陪同。林月刚想拒绝,肖律师就又提起林月实习期的事情。

这人真是威胁人上瘾了……

算了……最后两个月了……

晚上饭局,林月刚坐下,肖律师就让林月喝酒。林月疑惑不解,就见肖律师一个眼神,又威胁上了,这次居然是无声的威胁。林月感觉胸口一口气堵得紧,真的很想发火。转身去掏包里的酸奶,心想猜到了要喝酒,幸好有所准备。林月突然发现,包夹层里铃铛,居然不见了。

7 抱抱你

林月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好声好气地问:“肖律师,您今天在我包里找过东西吗?”

“对,今天在法院的时候,有一个文件没找到,我以为在你包里,就翻了一下。”肖律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那您有看到一个铃铛吗?”林月接着问。

“看到了,当时掉在法庭的地上了,我感觉也不是很重要,就没有捡起来。倒是你,离开每个地方都要检查一下包,现在东西不见了,人都走远了。”肖律师倒打一耙的本事确实很熟练。

“不好意思,诸位,我可能要失陪了,那个铃铛里有我的药,我不吃的话躁郁症会发作,我现在去法庭找,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吃过药容易发困。”林月起身,抓着包就往外走。

走出酒店,L市的晚风吹在林月脸上,温柔得让林月想起了妈妈。她抬手拦停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快速说完要去的地方,就开始嚎啕大哭。

她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种不被尊重,没有自我的生活。

L市法院灯火通明,还在加班。林月红着眼睛和法院保安解释,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里面,才终于进到法庭中去寻找。还好,铃铛就在桌子下面,很轻松就找到了。

林月马不停蹄买了回C市的火车票,当晚坐上了回C市的卧铺。哭过,又加上这段时间神经紧绷,林月一上车就沉沉睡去。

回到家,林月立刻拿出铃铛,手指轻抚着铃铛上的“2”。

2019年,5月,何生生日。

离家上大学的第一年,何生因和导师攻克实验,连过年都没有回家。课题告一段落,何生在生日当天回家,想给爸妈一个惊喜,因为他拿到了丰厚的奖学金,给爸爸买了新手机,给妈妈买了金项链。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内的吵闹声。

是父亲在责备母亲。

父亲说:“你儿子上大学了真是了不起,一年不知道回家。浪费家里的钱,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老子换个好点的房子。”

母亲反驳:“何生的学费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他自己赚的。何生不欠你的!”

父亲捏着母亲的脸说:“怎么,嫌我没本事,那你当初就不要嫁给我啊!不知羞耻的女人,当年挺着个大肚子说要嫁给老子,老子要不是生不了,你这个野种就被老子掐死了。”

父亲说完还不解气,骂骂咧咧地踹着母亲。

母亲这时大吼:“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日子,我当初根本就不会生下他!”

听到对话的何生呆住了。

他不是父亲的孩子,母亲也不想生下他。

何生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彻底绝望。

何生提着东西,失魂落魄地转身,刚走到路口,就看见林月站在路灯下。

林月看着这样的何生,心疼极了。此刻的他,一米八的大高个,却像重心不稳一般,整个的人摇摇欲坠。

何生是一个生下来,就知道怎样去讨好父母的小孩。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却被父母的嫌恶一次次刺痛。直到……痛彻心扉。

林月不敢想他是怎么一个人度过这段时光的。

所以,何生是因为这个,才会患间歇性精神病的是吗。

“何生,”林月张开双手,“抱抱。”

何生的喉头一紧,一股酸涩涌入鼻腔。他丢了手里的东西,奔向林月。何生紧紧搂住林月,力气大到林月快要喘不上气。何生的身躯不住抖动,大颗的泪珠掉进林月的脖颈,却听不见何生的哭声,

“何生,你哭呀!你哭出声,哭出来就没事了!”林月拍拍何生的背,何生终于忍不住了,从小声呜咽,到大声喊叫。

在19岁生日这天,何生仿佛回到了刚出生那天,变成了一个只需要哭,就会有人抱的小孩。

当晚,林月陪着何生坐上了回学校的城际列车。何生把头靠在窗户上,脸上都是泪痕,双手抱胸地看着窗外,窗外的光在他的眼里闪烁飞驰。

林月偷偷用余光观察何生,其实已经困得不行。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何生哑着嗓子说。

“你怎么没问我去哪里了,为什么又和你一个学校了?”林月消失了一年,突然又出现了,还和何生一个学校,谁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林月,”何生转头看着林月:“那些都不重要,你回来了就好。”

林月对上何生真诚炙热的眼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毕竟,无人可以直视太阳。

到达火车站,何生准备回学校,林月却拉住何生的手:“何生,我有话和你说。”

林月明白,有什么话,她都得立即说,因为她随时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林月和何生来到一个儿童公园,林月坐在秋千上,何生则坐在旁边的秋千上。

“何生,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去公园?”林月想起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雌雄莫辨的小孩,漂亮但却不爱说话的小孩。

“嗯。爸妈不让我在家呆着,要我出去捡废品。”何生望着月亮,记忆翻涌。

“何生,你知道吗?蒲公英的种子成熟之后,会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种子在新的土壤生根发芽,离自己的故乡遥远,离爸爸妈妈遥远……”林月直勾勾地盯着何生,觉得情绪还不够,于是拉起何生的手:“何生,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蒲公英的种子那样,就算一个人飘向远方,也要努力生长。”

“有时候,爸爸妈妈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我们也有我们必须经历的故事。何生,你不需要去请求别人的认可,你也不需要去讨好别人。”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美好。”

那天晚上,林月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天蒙蒙亮,才在公园长椅上睡着。

凌晨的风凉凉的吹在两个人的身上,何生的身上盖着林月的外套。

清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花鸟已经醒来喝露水了。何生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到林月还在,他心里瞬间平静下来。

他伸手去碰林月的脸,林月似乎是觉得很痒,挠挠脸又继续睡去。

何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周围的环境是何生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积极、治愈、生机勃勃,仿佛所有美好就在当下。

林月陪何生去把手机和项链都退了。

“何生,你看,水面波光粼粼的。”林月指向水面,欣喜地让何生看。

何生从来就不会在意天空是否有云,水面亮不亮,风是热的还是凉的。但此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感官变得敏感。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很漂亮。”

林月的眼睛被水光晃得眯了起来,但脸上带着微笑:“其实每一天都很漂亮,今天、明天、每一天。”

“何生,你有留意过不同季节的花吗?不同时间的晚霞又是什么颜色?你知道风的形状吗?”

“何生,要不我们每天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下,然后第二天换着看吧,这样就能感受两次美好了!”

8 不起诉决定

何生看着林月被风吹乱的刘海,阳光下林月的眼睛清澈得像块琥珀。

何生答应了。

2019年5月15日,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树梢在阳光照耀下,会变得这样亮。就像再厚的云层,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会有璀璨的金边。

2019年5月16日,我居然会因为今天的风凉凉的很舒服,而感觉到幸福。我好像更容易因为眼前的事情满足了,原来自己拥有的,已经这么多了。

2019年5月17日,今天我发现教学楼墙角的蚂蚁在搬家,我以为是要下暴雨了。虽然天气明明很晴朗,但我还是提醒了林月带伞。结果是林月的恶作剧。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读到这篇,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没想到吧,你以为是蚂蚁搬家必有大雨,实则是我给蚂蚁发放赈灾粮引你注意。”

何生看着调皮的林月,不禁也笑出了声。五月的天气实在舒服,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相互打趣,就能开心很久。

……

2019年5月19日,有流星,林月让何生许愿,何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所以何生许愿第二天也能见到林月,但没有写进日记。

2019年5月20日,校园里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林月告诉我今天是“520”,相当于情人节吧。我以为今天和平时一样,但我和林月一起走在树荫下、走在春风里、走在霞光中时,心里居然萌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就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当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何生,5月20日的这页怎么撕掉了?”林月看着缺失的这页,心里狐疑。

“写得不好。”何生的耳朵染上欲盖弥彰的红晕。

“好吧。”林月也没有追究。

看着何生的情绪越来越稳定,越来越热爱生活,林月慢慢放下心来。

“何生,你一定要每天观察这个世界,然后记录下来哦,这样……”

这样……哪怕我不在了,你的情感寄托也会关于春天、关于月亮、关于山川河流……这样你才会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林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趁何生还没反应过来,把手里攥着交换日记,递给何生。

何生翻开日记,这本日记几乎要被林月写完了。

2019年9月,何生要上大二了,不知道何生会不会转专业呢?

……

2020年3月,何生最近开心吗?你最近可能会遇到一些很烦恼的事情,但一定要记住,只要好好生活,第二天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2020年5月,何生,20岁生日快乐,今天你有没有吃生日蛋糕呀!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好好和朋友相处呢?

……

2021年5月,何生,生日快乐!新的一岁有什么收获呀?

……

2099年5月,何生,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相信我,你一定会有幸福的一生。

“林月,你咋写这么多未来的事情?”何生看完日记,疑惑不解。

林月看着忽明忽暗的远方,最近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一种变模糊的迹象。感觉到自己可能又要回去了,林月说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你回去之后也像我这样写满对我未来的期待。然后,明天给我。”

何生嘴角扬起,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好啊,那你等着吧!”

2019年5月21日晚,林月走了,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甚至是一只用过的铅笔,除了她留给我的日记。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有人甚至对她印象模糊了。她总是不辞而别,但只要好好生活,我们就肯定会重逢!

2020年6月。

林月回到她的世界,这次回溯花了半个月,林月也没想到。而半个月没有去上班的她,收到了肖律师的辞退通知:“无故旷工,联系不上,你不用来了。”

看到这条消息,林月居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去强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了。林月退出所有工作群聊,删掉所有工作邮件,把笔记本电脑恢复出厂设置。

就这样在家又躺了一个星期,林月想着也该去注销实习证了。于是林月选了个肖律师外出的日子,准备好材料,前往律所申请注销。申请完就去和团队的小伙伴们打了声招呼。

“月子,你还记得你之前跟的那个案子吗?就是何生的那个。”严力忽然神秘兮兮地问。

“那个案子怎么了?”林月暗道不好:“难道是何生已经被检察院起诉了吗?”

“不是,检察院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做不起诉处理。”严力挑眉,“老板今儿就是去接何生,今天有很多媒体报道,老板去蹭热度。”

“真不愧是他……”林月摆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力哥,我能看看案卷吗?”

严力把案卷递给林月,林月找了个空工位看了起来。

变了,全都变了。

“精神鉴定报告消失了。”

“法医尸检发现,温欣无挣扎痕迹,疑似自杀。关于何生故意杀人案,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检察院作出不起诉决定。”

“何生在供述中提出,温欣在案发前一天找过他,对他诉说过最近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无法让别人满意。案发当天,温欣在投湖前和何生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劝了温欣很久,温欣答应后挂断电话。何生感觉不对,前往现场,发现温欣尸体。”

林月看着案卷,眉头紧锁:“所以……2020年3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9 天选之人

林月放下案卷,和团队的小伙伴告别后,拿着材料去律协注销了实习证。

做完这些,林月来到第一次见到黑猫的地方,拿着铃铛小声晃着:“小黑猫,你在吗?”

无人回应。

“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个铃铛吃了!”林月作势要把铃铛往嘴里送。

“不是,你干嘛呀!”黑猫从树上跳下,双手抱胸。

“我问你,我能不能穿越到案发当天?”林月直截了当地问:“我只剩一次机会了,每次穿越回去的时间都太随机了,我没机会试错了。”

“何生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黑猫黄色的眼睛闪过审视。

“可是温欣还是死了。如果我的任务结束的话,这个铃铛应该会消失才对吧?我要救回温欣!”林月认真道。

“你很聪明,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个铃铛,就是温欣的。”黑猫捋了捋胡须。

“什么?可是,温欣为什么会?”林月看着铃铛上的“1”,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事已至此,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黑猫趴在地上,懒洋洋地开口。

“温欣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从小就教育她要善良,所以在宇宙法则当中,她是积攒了非常多的福报的。但是温欣在做好事当中并没有获得快乐,她执着于那些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她渴望像她的父母那样成为所有人都满意的人。但那太难了,所以温欣变得开始强迫自己去帮助别人,即便要牺牲自己的利益。”

“过度的善良会消耗人的精气,所以在温欣的完美形象里面,是一具被掏空的枯木。温欣决定结束自己,是因为发生了彻底压垮了她防线的事情。在她面临崩溃之际,何生安慰她,温欣动摇过,但却还是被击垮。在温欣准备放弃自己的时候,我被宇宙带到她的面前,我说宇宙不忍她放弃生命,可以给她一个救赎者,治愈发生过的事情。而她说……”

“给何生吧,给何生一个治愈者吧。何生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如果宇宙真的看得见,就帮帮何生吧。”

林月听完,不可置信。明明看上去最善良积极的温欣,却被善良扼杀生命。她分明记得那天早上,她看着温欣递给何生饭盒,那明媚的样子。

“那我呢?为什么是我?”林月握紧拳头,骨节泛白。

“林月,你是宇宙选定治愈者。在你们这个世界里,有0.03%的人从出生就被选定为治愈者。你们的人生会非常顺利,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成功。但你们的记忆会出现断节,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改变了人生轨迹,莫名转行、莫名转专业。你们好像一生生活在混沌之中,但无论做什么都能够成功。”黑猫接着说:

“林月,这其实是你第三次执行治愈者任务了。”

林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尽力搜索着关于过去的回忆,却发现存在很多记忆断节。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命运的牵引,这些人都只是她任务的一部分。

林月的世界观开始崩塌,她感觉有一瞬间,这个世界变成了像素世界,一点点地在溶解……

“那我到底是谁……”林月的眼神开始涣散,无法聚焦:“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的妈妈是我的妈妈吗……”

“林月,”黑猫捂住林月的脸:“你永远都是你自己。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忘记了什么,这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你是林月才有意义。”

林月的眼神恢复清明。

是啊,记忆断节又怎么样,至少她经历过就足够了。

“喂,黑猫。”林月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攥着手里的铃铛:“我问你啊,我在治愈者里,算业务能力强的吗?”

“当然!”黑猫竖起大拇指:“目前稳居前十哦,大家用了都说好!”

“那还有进步空间啊……”林月扬起嘴角,大拇指摸向铃铛上的“1”:“我林月不当销冠怎么行啊?”

紧接着,白光乍现,铃铛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掉在地上,变成一个普通的生锈铃铛。

10 她的力量

2020年3月,案发前三天。

温欣和异地的男朋友约着见面,男朋友以工作繁忙脱不开身拒绝,温欣也就作罢。深夜,温欣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开始刷起了朋友圈。凌晨四点,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突然,刷到了男友的异性朋友发的朋友圈。

配文“好久不见”,九宫格是去看日出的照片,而在其中一张照片里,温欣看见了男友的手。另一张是在男友的车里,男友给副驾驶的女孩怼脸拍的一张照片。

男友的iwatch表带是亮橘色的,手指胖胖短短的,因为长期在外晒得黢黑。温欣不可能会认错。车里的装饰品是她和男友旅游时买的。

温欣浑身发颤,下床走到寝室走廊外,拨通了男友的电话。

“喂,”男友的声音是刚睡醒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

“你今天去干嘛了?”温欣浑身发冷,声音也抖得厉害。

“上班啊,还能……”

干嘛两个字没说完,就被温欣打断。

“日出好看吗?”温欣直接问道。

“你在说什么……”男友的声音开始不耐烦。

“需要我把照片发给你吗?”温欣说着把照片发了过去:“你还要狡辩吗?”

男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出,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我上班有多累?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我五点还有一个项目……”

“分手吧。”温欣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删除了男友的所有联系方式。

温欣知道,男友没有和女生发生实质性出轨,但精神上的出轨足以判处死刑。

温欣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男友,两个人的感情也一向很好,家长和亲朋好友都已经见过了。

温欣陷入了创伤,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就在温欣不断自我反思期间,她想起了一个人。

第二天,温欣联系了她和男友的共友。接到温欣的电话,对方也很惊讶。

“温欣,有什么事吗?”

“我和林磊分手了。”

“啊……我猜到了……林磊过年期间去相亲了你知道吗?他当时和我们吃饭的时候就说过想和你分手。他说你去他家的时候都没主动做家务,我当时就和他吵起来了,我说你是客人凭什么做家务……”

对方的每个字都打得温欣措手不及,原来对方早就计划和自己分手了啊。

挂掉电话,温欣整个人更是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案发前一天,温欣遇到了何生,还有何生旁边的林月。她与林月都好久不见了。

“温欣,好久不见呀!”林月热情打着招呼:“我有一个项目想找你帮忙,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呀!”

“什么项目呀?”温欣其实根本没有兴趣,但还是习惯性地问了。

“她的力量——一个关于女性的采访。你是新闻专业的,能不能做我的主持人呀?”林月说完,双手合十地祈求:“拜托你了温欣,你又漂亮又聪明,有你的话,这个采访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温欣答应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开始策划这个采访内容,几个人不知疲倦,直到天蒙蒙亮。

“那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睡一觉,明天下午见。”温欣说着将手稿都整理好。

“那我们一起走吧。”三个人说着一起往宿舍走。

突然,一个清洁工阿姨的身影吸引了林月。林月走到温欣身边,说:“要不就先采访一下这个阿姨吧,她看上去比女大学生还精神!”

温欣看着在橘黄路灯下扫地的阿姨,走了过去:“阿姨,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想要采访您,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就几分钟。”

阿姨看了看来人,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孩子,点点头:“可以呀孩子们。”

林月举起手机开始拍摄,何生用手机打光,温欣采访:“阿姨,您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勇敢的事情?”

阿姨沉思片刻,回答:“来C市,就是我做过的特别勇敢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我在一个农村生活,做家务、带小孩、种地的人都是我。我的丈夫每天就是去打牌、喝酒,心情不好就回来打孩子。一天我一个在C市上班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她厂子里在招人,问我去不去,我和家里头商量,被反对了,我丈夫当晚又把孩子打了一顿。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呀,我怎么能都听他的,于是我带着我唯一的女儿和仅有的几百块,来了C市。现在,我女儿成了警察,我也和丈夫离婚了。我平时就在学校里扫扫地,下班了就上上老年大学,和我外孙逛逛公园。孩子,人一定要勇敢,要为自己做决定。”

和阿姨告别之后,温欣感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天下午,他们三个又采访了很多不同职业的女性,大家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任何挫折都无法遮掩女性身上的光芒。

当晚,温欣主动提出要连夜把这个视频剪辑好,于是三个人又在一起处理上了视频。经过反复核对,温欣正准备把视频上传到社交媒体平台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温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其实你又装又虚假,你无趣又普通,连你的男朋友都这样说你,不信你听……”是和男友看日出的那个女生。

男友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就温欣她那样的,自以为自己上了个好大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我老家,女人就是又要种地又要做家务!她装什么啊,我爸说要我找做生意的家庭,她那样的帮不上我……”

“好了,”温欣打断:“如果你就是要给我听这些的话,那我除了祝你又能把地种好,又能把家务干好,没别的想说的。就这样吧。”

温欣挂掉电话,按下视频上传键,屏幕显示视频正在上传。

原案发第二天,温欣上传的视频在网络上走红,温欣的账号一天涨粉上万,而这个名为“她的故事”的账号,一直持续更新到了2030年……

11 终章

2030年。

温欣受邀参加访谈节目,林月正拿着手机观看直播。

“妈,这个叫温欣的女孩子好厉害啊,好想像她一样充满正能量啊!”林月把手机屏幕转向她的妈妈,忍不住感慨。

她的妈妈放下怀里的黑猫,走了过来:“她确实很厉害,这段时间都能刷到她。但你也不错呀月月,虽然不知道你为啥当初要从律所辞职,开始写起了小说,但你开心就好。”

林月一想到她的小说就头疼,因为最近真的感觉瓶颈期了。

电话响起,林月一看来电显示,就缩了缩脖子:“喂,何编辑。”

何生指尖敲着桌面,平静地说:“林月,你的稿子呢?”

林月轻咳一声,笑嘻嘻地说:“何编辑,要不我这文先就这里完结,就说是敦煌篇。等我下周出发去云南采风,再写个云南篇。”

林月的提议虽然看似无厘头,但也并非不可行。

何生思考片刻:“行,那你自己去社交媒体账号和你的几百万读者说一下你的想法,读者是上帝,他们同意我就同意。”

林月开心应下,便把这个想法,发在了社交媒体账号上。

读者评论:

“月影随风大大,你这个提议还挺不错的,但你别让我等太久哦。”

“催更催更。”

“奶奶,你关注的作者要出新书了。”

“旧坑未填又开新坑,你头挺铁啊。”

“有谁想吃煎饼果子吗?我在评论区给大家做。”

“谁又惹她了?”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林月家里的黑猫却突然跳到了林月的脚边。

“小五,怎么了?”林月弯腰抱起黑猫,黑猫将嘴里的东西放在林月手上。

是一个刻着数字“5”的铃铛。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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