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出发征战那天温柔地对我说等他回来
我就这样等了他一年又一年
为他侍奉母亲,打理内宅
直到他在风雪中牵着那位女子的手
站在我院子门口对我说
“云若,你是我的妻,而她是我的爱人”
我转身离去,析产别居,再不看他一眼
他却日日爬我墙头,求我原谅
1
新婚那天,喜庆的红烛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明明灭灭的都遮不住那盖头下我脸上的羞涩与欢喜。
我搅着指头端坐在喜床上等着我青梅竹马的夫君来挑盖头。
我似乎能听见我那急促的心跳。
“姑爷来了!”外头丫鬟一声通传,我的心似乎更乱了。
我尽力稳住自己,眼前停了一双玄色军靴。
喜秤已经慢慢地来到了我的盖头边。
我极力地压抑着我的泪水,这是我的夫君,我的爱人。
我与容昭是青梅竹马,这桩婚事是他有了军功之后亲自去我爹爹求的。
“云若”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
我心里一颤,容昭甚少这么唤我。
他常常喜欢叫我小兔子。
这是我们初遇时他说第一次看见眼睛能哭得那样红的人,特别像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兔子。
即使我曾经抗议过,可惜容昭还是不肯改。
他慢慢挑起我的盖头,看我的眼神似是三月的春水。
我也望着他带着塞外风霜的眉眼,忽然想起去岁他出征前对我说
“待我立了军功回来,就娶你过门”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地说要保护我的人也成了少年将军,成了我的夫君。
“夫君”我羞涩着开口。
“将军,雁门关急报!陛下命将军即刻出征”门外亲兵的一句话令我如坠冰窖。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有人比我更需要容昭。
“去吧”我温柔地对他说道。
我一向是温柔识大体的,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等我回来”掺杂着焦急的眼神对我流露出一丝丝温柔。
我站在院里目送他出门,两行清泪而下,内心祈祷容昭他能平安归来。
今夜过去,我不再是未出阁的少女,而是将军府的主母。
容昭出征,我便要担好这主母之责,让他无后顾之忧。
2
三年了,容昭出征已经三年了。
第一年我们还常常通信,战事胶着。
第二年信便渐渐地少了。
第三年几乎半年才通一次信,据说容昭深入敌方准备一举拿下敌方腹地。
我跪在皇觉寺的佛前真诚地叩首,祈祷我的夫君能平安。
大抵是我的真诚感动了诸位佛祖。
容昭离开的第三年年尾,大军准备班师回朝,而圣上封了容昭为定安伯,我成了定安伯夫人,容昭还为我请封了诰命。
京城的少女们都以我为目标,毕竟一个侍郎府的庶女翻身做了伯夫人。
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容昭。
这三年来我深居简出,侍奉婆母,无一人能挑出我的错处来。
容昭回来这天,我对着镜子,突然感叹时光易逝。
我从少女变成了严肃的主母,温柔中夹杂着凌厉。
我有些忐忑,不知道夫君会不会介意。
我又有些欢喜,我的夫君他要回来了。
我试着像以前温柔一笑,可是即使我自己也无法复刻十五岁的模样。
“夫人,那是伯爷的马车”我身旁的婢女时时提醒我。
我远远的看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变得清晰,我的心也跟着活了。
我端庄着站在婆母的身后,我的婆母也很激动。
我看着伯爷从马车上下来,我几乎就要上前。
可是我却看见容昭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明媚的女子牵着下了马车。
那个女子也对容昭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刺眼,他们像一双碧人站在我的面前。
这漫天的风雪似乎在为我的爱而悲泣,寒风似冰刀划烂我的心。
可容昭到底是要纳妾的,我该早点想到的。
边疆三年,容昭只找了一个女子已然比大多数男人好了太多。
四周静谧无声,下人们全部都低下了头。
“母亲,夫人,这位是温苓,是我的客人”我的夫君迫不及待的带她到我的面前。
“夫君,母亲已在这儿许久。”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容昭,天寒地冻,对于老人家的身体并不好。
“啊,昭郎,姐姐似乎并不欢迎我,我想我还是去住客栈吧。”我只见那个女子三言两语便曲解了我的意思。
“云若,你怎得如此善妒!我说了温姑娘是客人”容昭听了温姑娘的话立刻责备于我,那副冷脸和眼里的寒光看得我心冷。
我拦住想为我辩解的青时,出声道
“是,夫君,这位温姑娘我并不是不欢迎,是因为担心母亲在这寒风中受了凉”
许是担忧母亲的身体,夫君向母亲请了罪。
“儿子,哪有那么严重”我只见一直老夫人笑呵呵的扶着容昭回了正院。
“苓儿”容昭跟上他的母亲。
“装腔作势”温姑娘的话骤然响在我的耳畔,我捏紧了我的手,刚想开口,却只看见她小跑上去挽着我夫君的手。
我那位经常把规矩挂在嘴边的婆母却一句话也没说,刚刚容昭没顾及她时她的脸色似有怒气,没想到转瞬即逝。
“夫人”青时很是担心我“这位姑娘也太没规矩了”
“不可妄议主子”我制止了青时,伯府内容不下没规矩的下人,这是老夫人亲口定下的规矩。
青时和绿意领着下人跟在我身后进了正院,我心如刀割,可是不得不端起主母的做派去安顿那位“客人”温姑娘。
我是这偌大伯府的当家主母,一个温姑娘就让我自乱阵脚,后面别的姑娘们入府我该怎么办呢。
3
我缓步进入正院,便让仆人们摆了饭。
我脸上依旧是温柔和善的模样,并吩咐绿意伺候。
我想绿意是我的大丫鬟,也算是给了温姑娘体面。
“不用麻烦夫人了,苓儿和我在边疆已经习惯了自行用饭”说罢,容昭让下人们退下。
我准备伺候婆母用饭而半蹲的身子就这么顿在了远处。
“既然习惯了,就这样吧,用饭”婆母笑了一下,温和的说道。
一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麻木的听着他们讨论边疆的所见所闻,全然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夫人,苓儿的院子就清风院吧,那里正合适”
当然合适,那里虽然离主院有一些距离,但是却是除了主院最大的院子。
我除了应是已经无话可说。
我转身离去,回了明月院,让青时他们都出去。
未语泪先流。
我强迫自己接受温姑娘,因为以后还有李姑娘,王姑娘。
可我是他容昭的结发妻子啊,这么下我的脸面,三年前的新婚之夜仿佛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了。
我不敢出声痛哭,不能让人觉得容昭不讲规矩,传出夫妻失和的闲话来。
4
我静声哭了一场后,便收拾好了情绪。
借口有些劳累休息了一个时辰,看起来一切正常后开始处理府中事务。
直到晚上容昭才走进我的院内。
“云若,你是我的妻子,而她是我的爱人”
这是容昭走进来的第一句话,如当头一棒砸在我的头顶。
我第一次切身体会了头晕目眩是何感觉。
我拼命的压着我的泪水稳住我的情绪
“那我呢?我等了你三年”
“我知道你为我付出很多,以前我以为我是爱你的,可是那并不是爱,我遇见了苓儿才知道什么是爱”容昭似有些愧疚,但是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怕我纠缠。
“爱?”
我笑弯了腰,容昭的话让我不能接受。
容昭他到底知不道这话会让我多么痛苦,这么多年的执念似乎成了笑话。
那个冬日的少年郎终究是变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八岁那年我跪在结冰的青砖地上,嫡姐踩着我冻裂的手指扬长而去,这偏僻的小院向来是嫡姐惩罚我的地方。
我的眼睛因为这疼痛而变得通红,膝盖也跪的麻木。
我从最初的希望有人来拯救她到后面变得绝望,只是麻木的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
“你的眼睛像我养过的那只小兔子,好可怜哦”
九岁容昭哥哥的狐裘披风带着松香罩住我单薄的身子。
而我漆黑的心里洒进了一丝阳光。
因为容昭的原因我被我的父亲交给了祖母抚养,而我也因为容昭一句喜欢温柔的妹妹而逐渐变得举止端庄。
5
时间过去的很快,春日已至。
所有人都热情洋溢的拥抱着春天,只有我还像在寒风的旅人,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温暖之地。
我与容昭偶尔吃几顿饭,似乎容昭忘了我们还没有圆房。
“青时,去打听一下伯爷最近是否有空”有些事容不得我拖延,我知道外面有了些风言风语。
连我的父亲都写信训斥我抓不住丈夫的心。
我看着手中的账本,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夫人,伯爷去陪着温姑娘去马场了”青时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担心我,可是这三个月来已经让我的心冰封了起来,没了夫君的爱我更要抓住手中的权力。
“让小厨房准备一下,你随我去马场”这几个月夫君不常来,所以只能暂时性地抛却一下规矩。
到了马场,我看着并列的两匹正在打响的骏马。
我的夫君不知道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位温姑娘明媚一笑,在春日里是那样的醉人。
他们并肩而行,是刺眼的般配。
看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夫君,我有些陌生。
“夫人?”容昭居高临下的叫我,旁边的温姑娘也转头看我,我似乎在他们的眼中看见了我的狼狈。
“夫君,我今日炖了汤,是我之前常炖的”
“不必,我现在不爱喝甜汤了,夫人,这马场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容昭似乎有些不耐烦
“昭郎,夫人也是一番好意,你不爱喝给我吧!”
“你什么时候爱喝这些了,不过夫人炖汤的手艺确实不错。”容昭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让我颜面扫地,一个主母给外室炖汤喝。
“伯爷,区区一个外室怎么能喝夫人炖的汤,伯爷,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夫人!”青时冲向了温苓,准备给她一巴掌。
“青时”我没来得及拦住青时。
青时就被一鞭子抽倒在地,我惊惶失措,抱着青时恳求容昭。
“夫君,青时不是故意的”
“夫人,再有下次,你这主母也别做了”容昭冷冷的看着我。
“苓儿只是不愿与人为妾,我尊重她,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你的丫头如此污蔑苓儿,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一刀砍了她”
我望着他暴怒的模样,心如刀绞,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不愿为妾?”我惨笑一声,声音发颤
“那她随你回府又算什么?难道不是要做你见不得光的外室,一辈子躲在阴影里?”
温苓闻言,竟柔柔地挽住容昭的手臂,眼中漾着水光:“姐姐不懂,真情何须拘泥名分。我与昭郎两心相知,便胜过世间万千虚礼。”
她话音未落,容昭已将她护在身后,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好,好得很。”我仰头望着这对璧人,喉间涌上腥甜。
我不愿再去争辩, 偏了心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我爹就是那样的人。
他喜欢我的姨娘,为了我的姨娘处处与大夫人为难,偏他又不懂后宅阴私,让我娘差点一尸两命。
我的父亲憎恨我的出生让我姨娘早早的去了,对我不管不顾。
我曾发誓,绝不会做妾,我以为容昭是信守承诺的人,现在才发现这男人啊都一个样。
我带着青时回去我的院子,青时是我自小就带在身边的丫头,我知道她今日是为了我出头。
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原来七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我付云若也不是什么贱骨头,我那父亲为了攀上这容府,嫁妆给的很是丰厚,我封了院子再不理世事。
我倒要看看这几个月备受婆母夸赞真性情的女子能应付几时。
6
我不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我求来的夫君背弃了我。
封院的半个月里我偶尔听见新来的小丫头悄悄的说那位温姑娘很大胆,敢跟着去军营里。
还去做了了不得的生意,与容昭经常讨论时事。
是啊,男女大防似乎对那位温姑娘并不是枷锁。
因为那位温姑娘常常说“她的世界里没有三六九等之分,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不少下人都说温姑娘是真真的良善女子。
又听说温姑娘帮宁国公夫人解决了一点麻烦,被宁国公夫人亲切的认为义女。
宁国公夫人啊,那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我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一个月容昭也没有发现府里的主母已许久未出现。
婆母倒是来训斥了几回,说我不识大体,我索性称病不出,那日回来后我就咳血不止。
一日,我躺在床上,那位温姑娘居然罕见的来了我的正院。
我不愿以弱示人,硬是撑着病体上妆不让她小瞧我。
“拜见夫人”温苓浅浅的行了一礼。
“不用了,温姑娘有何事”
“夫人,我想知道不得夫君喜爱的女子应当如何自处呢?在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叫作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放肆!”
茶盏在桌上震出脆响。我听不懂她那些怪话,但那讥笑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扎人。
“姐姐别急呀,“她故意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伯爷既把私章给了我收着,有些事……“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案上划了道痕,“迟早要变天的。”
“温姑娘慎言。“我攥紧袖口稳住声气,“伯府最重规矩,这等胡话若传到母亲那儿……”
她嘴角一挑,腕上玉镯叮当撞在案几上:“老夫人还能管侯爷被窝里的事?您且看着,这正妻的位子……“红绳从袖口滑出来晃了晃,“总得让给该坐的人。”
温苓似乎很有把握。
原来从来不是李姑娘王姑娘的事,她自始至终都是要的都是正妻之位。
那日谈话过后,我咳了半宿,竟呕出一口血来。
我突然觉得这人生似乎并没有什么盼头了,我这正妻本就是个名头罢了。
我的夫君从不留宿,也不踏入我的院子,陪着温姑娘到处踏青,采风,会友。
外面的少女们似乎都以我为戒,绝不能像我一样被外室压了一头。
“夫人!“青时吓得打翻了药碗,跪在榻前直哭,“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我擦去唇边血迹,望着镜中苍白如鬼的面容,“去把嫁妆单子取来。”
父亲虽不疼我,为着颜面倒也凑了六十四抬嫁妆。
我细细清点,将田产地契与现银分作两处。
青时红着眼睛帮我磨墨。
“把这些交给老夫人过目。”
我将析产别居的文书递给绿意
“就说我病中恐过了病气,往后府里的事,劳烦她老人家多费心。”
绿意回来时脸色煞白:“老夫人说...说夫人既不懂事,就让温姑娘学着管家...”
我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容昭第一次教我骑马。
那时我吓得发抖,他把我圈在怀里说“别怕,有我在”
如今他全都忘了。
7
我带着我的丫头们以养病为由去了我名下的一处院子,开始了养病不出的生活。
而容昭被陛下派出去办事了,听说很是棘手,没有两三个月回不来。
听青时说温苓接手后,府里很快乱成一团。
她嫌规矩繁琐,裁撤了大半仆役;
又自诩“人人平等”纵得下人们没大没小。
不过半月,就有婆子偷了库房首饰变卖。
我在的时候赏罚分明,从不曾出乱子。
“夫人!“青时急匆匆跑进来,“温姑娘把老夫人最爱的紫檀屏风赏给马夫了!说是...说是劳动人民最光荣!”
我捻着佛珠的手一顿。
那屏风是容昭祖父立战功所得,婆母平日连碰都不让人碰。
果然,次日清晨我倚在廊下听绿意绘声绘色地讲述婆母怒斥温苓“不知所谓”,温苓却辩解:“老太太,功劳不分高低贵贱......”
我的婆母啊,这会你可自食恶果了,我因着爱容昭捧着你,百依百顺。
你以为有了容昭这偏心眼的做靠山的温苓还会那样恭顺。
我不理会这些闹剧,只当听了一场戏。
我转身回屋,将咳血的帕子扔进炭盆。
火苗窜起的瞬间,仿佛烧尽了这些年所有的痴心妄想。
容昭会怎么做呢?会为了温苓做个顶撞母亲的不孝子还是会为了母亲惩罚温苓呢。
真是有些期待呢。
我听着伯府里时不时传来的消息,真是感叹温姑娘好活力,折腾的府里上下不得安宁。
过了两月,一日我正在读一本游记,正在畅享着自己也如作者般快活,就被青时打断了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青时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连她大丫鬟的体面都不顾忌了。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苦涩。
离了那伯府没有琐事缠身,也没有规矩压身,我的丫头们都鲜活了不少。
难怪容昭喜欢温苓,那样鲜活明媚的女子自是吸引他们这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
如今连我也尝着打破规矩的甜头,再不用晨昏定省,吃残羹冷炙。
“怎么了,让我们青时的体面都不顾了”
“夫人,那个温姑娘以宁国公夫人的名义办了一场赏花宴,听说研究出一种新的胭脂水粉,还当场上了妆!”
“那些贵女脸面不要了?”我有些疑惑
“听小翠说是分开净面的,而且小翠说那种妆与以往的都不同,小姐夫人们纷纷订了一套”
“这温姑娘还有这等才能”
我有些惊叹。
“夫人,你不知道那些上妆的东西有毒,
(补充:卫生条件不过关,古代化妆品易变质,需添加防腐物质。一些天然防腐剂如砷或溶剂如水银本身就有毒)那天好多小姐们回去以后烂了脸,现在都去找伯府和国公府索赔!”青时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我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宁国公夫人可不会放过她。
“去,就说我病重”我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让我去处理,我不会在给那对母子作践我的机会。
我在这别院躺了那么多天,从没有觉得日子这样好过,有伯夫人的身份,别人轻易不会冒犯。
有丰厚的嫁妆,不会依靠别人。
8
容昭终于在一个雨夜闯进我的别院。
他浑身酒气,眼底布满血丝:“为什么不管家了?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
我望着他腰间陌生的鸳鸯佩忽然觉得可笑:“伯爷不是有真爱帮着管家吗?”
“云若!“他抓住我手腕,却在触及嶙峋骨节时猛地松开,“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抽回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瘀斑。这是上次呕血后出现的,太医悄悄说,是郁结于心引发的血枯之症。
“病了”我不想多说。
回京这么久这个男人一次也没有仔细看过我。
容昭突然跪下来抱住我的腿,像小时候我被嫡姐欺负后他哄我那样:“我错了...那天在马场我不该.....”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突然有些不耐烦听这些话了
“容昭,我不是非爱你不可”
是啊,我不是非爱他不可,这个道理怎么才想明白呢。
“不,云若,你那么爱我,你怎么会不爱我”
容昭有些急切的想要抓住我的手
“你不要跟我耍小性子”
到现在容昭都还以为我在耍小性子,我一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是我的沉默刺激了容昭,他强行抱住了我
“云若,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不可能不爱我,我说了这正妻之位不会给别人”
“放开我!那位温姑娘呢,你打算怎么样处理她,让她一辈子没名分!啊?”到底是男子,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挣不开。
“你放心,温苓不是那样计较名分的人”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失望越积越多,既要又要,我有些恶心。
我恶心地想吐,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人能如此的恶心,一边许着我正妻之位,一边舍不得红颜知己。
他容昭把我和温苓当成什么人了?
我突然觉得那年的少年郎仿佛已经离我而去,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既要我的宽和大度为他打理后宅又要温苓的明媚鲜活,坐享齐人之福。
我把他打了出去,并吩咐门房再不许放他进来。
9
果然,容昭昏了头了。
为了保住温苓居然跪在大殿上请求圣上赐婚,给的是平妻之位。
可惜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个清明的贤帝,打了容昭十大板子。
婆母派人来接我回去,我不曾松口,这样的好日子时间可不多了。
“夫人,温姑娘求见”
“不见”
我与她没什么好说的,容昭有错,她亦不清白。
10
“温姑娘前日去了肃王府赏花宴。”绿意轻声道,“听说与肃王世子共乘一骑。”
看来容昭没有替温苓解决那些赔偿,毕竟这些年伯府的支出我可是清清楚楚,把伯府当了也赔不起。
这些天温苓与各路王孙公子“交友”的事,早成了京城笑谈。
容昭经常翻进我的院子同我说话,虽然我并不理他。
我知道他想让我出银子保住温苓,可是凭什么呢?
温苓入王府那日,容昭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二日我见他正坐在我的床前摩挲着小时候我给他绣的平安符。
线脚歪歪扭扭的兔子,是他笑过许多次的“丑东西”
“青时!”我马上叫。
“她说过...一生只要我一人...”他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魂灵。
是啊,我在封院的那几个月内可是听说他们许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我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猩红刺目。
容昭惊慌地要来扶我,我却退后一步:“别碰...会过病气...”
他忽然疯了一般抱住我,冰凉的泪落在我颈间:“不会的...太医说能治好的...就像那年你高烧三天,我不是也把你求回来了吗?,我只有你了,小兔子”
八岁那年是容昭救我,如今这漫天大雪,再没人会为我撑伞了。
11
开春时我已起不了身,容昭日日守在我榻前。
他学着熬药,手上烫满水泡;又翻出我从前爱看的话本,结结巴巴念给我听。
“你还记不记得...”他替我擦着额间虚汗,“那年上元节,你非要吃糖葫芦,结果粘掉了乳牙,留了一嘴的血…..”
我望着床顶的缠枝纹,想起他当时急得背着我跑遍全城找大夫。
如今这双曾为我挥剑的手,正颤抖着喂我喝药。
“下辈子...“我攒着力气开口,“别在雪天救我了...”
我想要透过光跟曾经的容昭说话。
“胡说!”他打翻药碗,把我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江南的桃花...你从前不是说...”
我到底是等不到来年的春日了,终究是等不到曾经的少年郎回来了。
承和十七年秋,定安伯夫人去世,定安伯一夜白头,终身未再娶。
番外1
我叫青时,我是小姐从乞丐堆里捡出来的,她说我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做乞丐。
给我新衣穿,让我吃饱饭,甚至我手里有了银子。
银子可是能买我一条命的东西。
小姐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老爷不重视她,大夫人忽视她,嫡姐欺负她。
我和小姐在小小的院子里相依为命。
有一天,小姐遇见了一个救她于水火中的男子。
老爷开始重视小姐,最后定下了婚约。
他叫容昭。
他经常带小姐出去玩,可是小姐碍于规矩总是不敢多出去。
但是他对小姐还是非常好,他说小姐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他不会让人再欺负小姐。
我和小姐抱头痛哭,我亲爱的小姐啊,你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后来我的小姐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他。
我该改口叫夫人了,不应该叫小姐了。
夫人是个极其讲规矩的人,因为姑爷说他喜欢这样的人。
在姑爷离开的三年里,老太太老是给夫人立规矩,我真想打死她。
我看着夫人为了府里殚精竭虑,尽自己的能力给西北军捐粮捐物。
我不止一次感叹姑爷好运道。
直到温苓的出现,让我的小姐成了笑话。
我不服,为什么姑爷那么对小姐。
后来我挨了一鞭子。
小姐心疼的掉眼泪,日夜守着我,我还得安慰小姐。
我们搬出去住了,小姐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知道小姐还爱着姑爷,她常常盯着姑爷送的东西发呆。
小姐说她爱的是以前的容昭。
我听不懂。
后来小姐说她要去见她的少年郎了。
我知道,我每天看着小姐一日比一日虚弱。
小姐死的那天我也下定了决心,我把容昭给绝育了。
他不配拥有妻妾成群子孙后代。
解决了这个辜负我家小姐的人我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我家小姐不在了,我也不必独活。
听说那个温苓毁了容再也不能生育了,活该。